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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論上海的罷工潮


  (一九二六年九月二十五日)

  謝謝資產階級和官廳的壓迫,上海的罷工運動竟繼續發生而不休止!從六月起到八月止,上海工人罷工者,前後達二十萬。於今九月中,猶有三萬上下支持長期罷工的工人——其中已超過五十日者占八千餘,超過一月者占一萬七千餘人。在資本家一方面,對付罷工的策略縱然愈更兇惡(例如英日各廠雇用流氓打手圍打工人);在官廳一方面,壓迫工人的方法縱然愈更嚴厲(例如除搜索逮捕外,還藉口軍事戒嚴禁止罷工);然而在工人一方面,罷工的勢力卻愈更雄厚,罷工的戰略也愈更精良。上海罷工運動在八九兩月中之激蕩,更甚於六七兩月。同時在工人運動的本身,有其一定的趨勢,和必然進展的形式。作者曾六次論述上海的工潮,迄八月中旬為止,現在先述八月罷工之總結。

  八月份罷工的統計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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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注:(一)罷工之總數計有六十企業,共二十三次(以單獨罷工與同盟罷工合算)。

  (二)罷工時間以八月一日至三十一日計算。

  (三)罷工工人總數,以可靠者列入,其未確實者暫不列入。

  (四)要求條件之總數,凡同盟者條件相同,只能合計(例如各日廠同盟罷工的政治條件共為一條)。

  八月份罷工的說明

  欲說明前列統計的內容,總括的應有下列之結論:(一)產業的罷工已為含有政治性的,其表現為長期性的;(二)手工業的罷工特別加多,這證明在產業罷工已起之後,手工業者因生活壓迫,亦表現其組織的新力量,參加經濟的鬥爭生活(地毯工人在本月中之興起,猶如六月中絲廠工人之興起);(三)罷工的條件,屬￿工資與待遇的,占百分之八十強,與前此兩月相同;(四)失敗的條件,占最多數,亦與前此兩月相同;(五)本月份參加罷工人數,因手工業占企業多數單位,將近四萬人,比前兩月減半,但其中將近兩萬人於月底罷工猶未結束;(六)月底華商電車之罷工,證明經濟鬥爭推廣到城市交通工人。這是八月罷工情形之概略。

  但按照統計內容以說明,那僅是一個結論,僅能知道一般的現象,罷工事件的本身——其經過情形與其教訓,卻不是從統計可得而知的。在事實上,這些情形惟有工人自己才知道得最清楚;其次,罷工的對方被反抗者(即資本家)僅知道片面;至於官廳則蠢若豕豚而淫威十足,毫不懂得。所以兩星期前淞滬警察廳出了一張肉麻不通的禁止罷工佈告,其口氣大有「格殺勿論」之概,而其內容則處處自己打自己的嘴。這張佈告曾被日廠工人的罷工日刊反駁個痛快。例如佈告說罷工便沒有飯吃,殊不知工人正因飯不夠吃才罷工;又如佈告公然說五卅慘案中工人罷工乃受人利用之輕舉妄動,這樣的話與「五卅」時英人的謠言「誠言」是一樣論調。其餘荒謬言詞甚多,而日本紗廠恰好利用此佈告翻印數萬份,以二百元雇數十人到處散發。這個佈告自然也是上海每個報紙所必須登載的;反之,罷工工人的實際情形各報卻拒絕登載。因此,我們說工人的苦況與罷工的實情,只有工人自知之而已。從最近罷工的各種經過裡,我們可以得出許多悲壯事蹟的記錄。這些事蹟之最顯著者,如:(一)各日廠總同盟罷工的屢次集議;(二)日華紗廠罷工一月後佯許復工,向廠主取一元後又繼續罷工;(三)總計一月中前後被廠主雇流氓打傷之糾察隊、演講隊,童子團達二百餘人;(四)因散傳單或演講或秘密集會被警署及捕房拘捕者數十人,或判罰金或充苦力或判囚數月;(五)「九七」辛醜條約紀念日在民國路與孫傳芳的軍隊格鬥,在南京路與英捕、印捕衝突;是日罷工工人之講演,是在租界中為帝國主義唱挽歌,馬路兩旁充滿了悲壯激昂的呼聲,使巡捕偵探等張皇失措。

  八月中罷工運動之最大者為日廠,作者曾一次詳論(見本報一百六十九期)[1];直到現在,這一罷工猶未結束(參看前表之日期人數與條件)。這一次的罷工爆發于陳阿堂案,然陳案受日人之拖延敷衍,罷工運動至今已轉入經濟條件的談判。但日本廠主始終持強硬態度,最初甚至拒絕談判。在經濟談判中,工資與虐待問題是其焦點;開除工人領袖是工人所最不能忍受的事實;但日廠主一概拒絕談判。此次罷工,遂致長久相持。

  日廠罷工的趨勢

  迄現在止,日廠之罷工者尚有兩萬人。工人對罷工條件堅持之心,始終如一。但罷工均在紗業,以現在紗市之疲,紗價不佳,日廠主亦似乎有所恃而無恐。但這並不是真相。真相乃是廠主仍企圖復工,但他們所用的復工方法,不是與工人講條件,而是一方面嗾使警署與捕房壓迫工人;另一方面花錢請流氓打手大吃大喝,出重賞使強迫工人上工。他們曾與捕房及警署約通,某日某時鳴汽笛開廠,到時候就一齊動員努力,武裝押解工人入廠。日華紗廠工人被迫復工第一日,因未帶飯籃,至午廠主購買大餅饅頭,委棄滿地,工人因餓取食,日人在旁鼓掌大樂!這是日本資本家對付中國工人的方法和態度!

  日廠之一的同興紗廠,因定貨者多遂不得不派人與工會磋商條件,這足以證明廠主至不得已時也只好講條件求工人復工。在上海以中國紗業霸王誇稱者是內外棉紗廠,此次罷工中亦惟內外棉廠主頑強到底。他們的口實,一則曰日廠工資已比中國廠高,再則曰工資自「五卅」以來已增加若干倍。其實這都是騙人的話!對於前者我們無容追究,因為在中國廠中,工人之要求增加工資也是一樣的。惟對於後者則所說有種種黑幕,實不可不嚴重指出。自「五卅」罷工後至今,工資確有增加,這是事實,在工人亦並不否認。即使把物價昂貴要求再加工資的理由不說,而舊日的工資雖加,但工作的繁重亦加;昔日數人勝任的工作,現在一人兼任;廠主此次裁減工人,其結果是所付工資少而所得工力多。這一筆刻薄賬,在日廠主是以為可以蒙混過去的。上海紗廠總工會曾作說明書一一列舉,指出事實(其詳見後),以證明工資雖加而工作亦加之結果,工人之苦愈甚。罷工的原動力,就是這些痛苦;復工的解決,惟有依條件減除這些痛苦。現在日廠主不喜歡講條件,只喜歡用走狗——捕探、稽查、流氓、打手。我們只好說這是日本帝國主義在中國因有特別權利而有的特別策略了!

  因此日廠的罷工趨勢未可樂觀。這一罷工的前途仍不出於一般罷工之必然結果:勝利或失敗。現在虞洽卿出作調人,有借政治狀況取得日人妥協的形式;但這一妥協是不可靠的,其結果仍算是工人的失敗。如果是失敗呢,我們應當勇敢的承認這一失敗,以圖再舉;因為這一失敗的主要原因是客觀的環境過於惡劣。如果是勝利呢,亦絕少多量的勝利可言,日本資本家頑強且陰謀,有過去事實可證,我們只有時時提防著。

  什麼是日廠工人的痛苦?

  日本資本家既以工資高於他廠自誇,又矜誇待遇之優良,仿佛在日資下的工人已大幸福,如警察廳長嚴春陽所謂「得作工就能生活算是萬幸,罷了工何處去找飯吃?」我們如若空言日廠待遇不良工人痛苦,亦難有人相信。我們所重的是事實。現在有一批不知什麼人的「工業調查委員會」,宜乎有些事實經他們調查而出,但我們只看見報紙上他們的宴會,還沒有看見調查。其實真能調查的,並不是他們,而是工人自己。日廠工潮發生後,上海紗廠總工會曾發表詳細的報告,曆述一切情形;上海報紙惟商報轉載,但刪改甚多,幾失原意。下列各段由該報告中摘出,我們應當仔細尋讀其內容:

  第一,關於日廠之待遇,原報告說:

  日本紗廠待遇之惡劣,設備之不全,自為意中之事,而日人則口口聲聲以設備完美向社會宣傳。其設備稍為完美者,如公大一廠,但洗澡等事,仍須納資。至於內外棉各廠,則完全無有益於工人之設備。如飯間洗衣之設備,數千工人,僅有盆子數隻,廁所中以前尚有窗戶,現在亦已填塞;空氣不通,臭穢難聞。送飯之處,狹小不能容,遂有不許送飯之舉。其他種種不平等待遇,舉述於下:

  (一)日人毆打工人之事,時有所聞,且不分男女童工,稍有不遂,即以惡毒手段痛打。事實之可供參證者,最近如東五廠日人田路,因磅紗陳某嫌工資過少,要求略為增加,即打其耳光。七廠日人松下,因筒子間王小妹生病欲打鐘頭請假,即拉住頭髮大打,並擲之於地。十二廠日人田中,因有一工人要請假回家,即捆綁痛打,抱傷臥病,扶病回家,生命為之斷送。此皆事實之可據者。其他零星虐待,筆難盡述。

  (二)昔日日人皆直接毆打工人,自顧正紅案而後,方法略為變更,即假手于華人,如稽查流氓工頭等,事實之可據者,如九廠稽查董友賢,因工人陳真如請假過期兩天,即揮拳大打,並用小刀刺傷其面部,打之不算,複停其生意。又如九廠包探及工頭張阿二、黃桂勳、馮寶如、朱阿二等,毒打工人石萬才,痛毆至死,複用冷水噴醒,送至捕房。又九廠買通流氓四十余人,分佈廠門內,毆捕工人,新近在九廠,拘捕東五、八、十二等各廠工人,送入捕房,任意判決。

  (三)廠中最為兇惡之手段,即為利用租界勢力,雇用巡捕進廠,不僅工廠內橫行無忌,即在廠外,複時時傷及無辜,如三、四廠停工時,一華捕在廠門口毆斃小販劉成民,及在勞勃生路三角場用手槍彈傷一行路童子。此種事實,凡留心社會治安者,其將作何感想乎?

  (四)廠中添人時,最近益加苛刻,無論何人,均須拍照驗身,女工亦須脫去衣服,受日人男醫生之玩弄。女工中之不甘侮辱者,遂不去做工。平時在車間稍有小過,即迫打手印,勒寫保單,視我國人如牛馬奴隸。

  (五)在廠中侮辱工人之事,不一而足。日人無好顏面,開口即罵,動手即打。對於童工,又複拉其耳朵,踢其腰部。對於女工,則調戲脅迫,如十四廠日人小川,往往調戲女工,稍有不遂,即藉端尋事。

  (六)日人中之不良者,如七廠之登山,不論任何工人,彼往往以筒管擲擊之。又烏海氏不知工作,常與女工謔吵。十二廠田中之濫打工人,十四廠山枝之打罵小工。其他各廠,均有不良之日人逞勢胡為,而日廠主不知禁阻,以致與工人間之惡感日深,遂為引起工潮之絕大暗潮。

  (七)日人稍有不遂,常對於工人濫施暴行,使工人受損失以為快。如搖紗女工,稍不如日人之意,即將其工簿撕毀,無論簿子上有多少工資,不予發給,而工人則無如之何也。

  (八)工人在工作時,偶有疾病請假,廠中往往不予准許,竟欲其死在車間中以為快。曾憶在某廠中,有一女工,在臨產時欲打鐘頭出來,而不之許,竟產在車間中也。

  (九)日人薪水,每月至少八九十元,每年有例假數星期,每二年可回國一次,而對於我國工人,則往往不許請假,請假逾一月者,即遭開除。疾病時,停一小時即扣一小時工資。故工人不病則已,病則惟有待斃耳。

  (十)童工年齡,小者只九十齡,大致以十三四歲為多,須做大人生活,而工資則比大人少去數倍。

  (十一)工人向來如做工半年一工不停,有賞金四元,今已完全取消。又在日人方面,均有養老金,而對於華工則無之,且廠中不容老年工人,見工人年齡稍大,即停歇其生意,毫不顧其生計。

  (十二)當「五卅」簽訂復工條件時,有不准帶武器進廠之規定,但現在並不實行,有某工頭親見日人藏手槍於抽屜中也。

  (十三)在廠中有試驗日、當心日等之規定,天天有試驗,而每月有當心日。在此日中,在工作之機上,須時清潔。工人又要顧到工作,又要顧到清潔,忙碌不堪言狀,而生活則又因此做得甚少。但如生活不如平常之多,即謂工人在平時拆爛汙,而加以粗製濫造之罪名。

  (十四)廠中罰工錢之規矩頗多,如皮輥稍有油花,花衣稍為堆積,在筒管上稍坐下,即須罰錢,一罰輒在數角以上。

  第二,關於工資問題,原報告中說:

  工人工資,依廠家統計,平均為五角九分,其實不滿此數。蓋日廠中工作十餘年之老頭目,正式工資,亦不出三十元,普通工人,每日工資約三四角,最少每日僅有二角三分而已。茲將內外棉工人之工資數目,約舉如下,此數乃為工人實得之數,較為正確,與廠方工資表對照,大有出入。

  一、拆包間,最多三角九分,最少三角一分。

  二、鋼絲車,頭等三角八分,二等三角六分,最少三角三分。

  三、條子車,每亨司工價一分三厘二五。每日最少做三十亨司,最少二十亨司,平均為二十五亨司,故每日平均工資為三角二分一二五也。

  四、粗紗車,頭號每亨司五分三厘,平均每日做八個亨司,可得工資四角二分四;二號每亨司六分五厘,每日做七亨司半,可得工資四角八分七厘五;三號七分三厘,每日做四享司,可得工資二角九分二厘。

  五、細紗間,每一木棍一分一厘五,每日最少做二十六木棍,最多四十四木棍,平均為三十二木棍,可得工資三角六分八厘,換紗者每日約做三十木棍至三十六木棍。

  六、酌水間,每日工資最多四角,最少者三角三分。

  七、搖紗間,每元七十車,每日可搖三十車,少者僅二十五車,平均工資為四角二分八厘。

  八、打包間,工作最吃力,以包工計算,除貨品不缺,工作不停止,每日可做八九角,但秤紗者每日工資,僅為二角八分。

  九、磅紗間,工資最多三角六分,最少二角八九分。此外加油掃地之長日工,每日平均工資為三角二三分,頭腦中之資格最老者,不過二十八元至三十元,黑簿子特選工,每月工資有低至十六七元者。至寫字間華人,則工資更小,打印子算賬者之工資,每月不過七八元。

  第三、關於日本資本家自稱工資已加的問題,我們試察內容如何,原報告說:

  「日人在我國初設紗廠時,雖因生活較低,工價比現在為小,而所雇工人人數,則較現在為多,工作不如今日之繁忙;近年以來,工資雖略增,然生活程度亦日高,且各廠屢次裁減工人,增加工作,故實際上工資不但未增,反大為減少。茲將二三年來各廠裁減之人數,列述如下:

  (一)拆包間,以前每一部清花車用六人,三部車十人,現在每部車四人,二部車八人;以前有長日工六人,現減為四人。

  (二)彈花間,車上人數照舊,但工作較前增加,車外減少揩車一人,掃地一人。

  (三)鋼絲車,以前有掃地四人,現減為一人,以前有收花衣三人,現在減為一人,在開廠時三人做一部車,現在二人一部,且將揉條子者減去。

  (四)條子車,以前有拉條子四人,現已取消,由車上工人兼做,並減少掃地一人,收花衣一人,加油頭腦一人。

  (五)揀花間,以前揀油花白花者共有一百八十餘人,現在只有七八十人至十餘人。

  (六)粗紗間,頭號、二號車以前二人做一部車,現在一人一部;三號車仍舊一人一部,但以前有四個小頭腦,一人領六人,相幫換紗,現在一律取消,無人相帶。以前前後弄有掃地八人,現在只有三人。以前有收花衣三人,現在減為一人。

  (七)細紗間,以前有收花衣四人,現只有一人;加油二人,現減為一人。以前有童工頭,現已取消。搖車頭以前一人做四部車,現在一人做十三部車,擺筒管以前一人做四部車,現在一人做六部車。以前有揉爛紗四人,現已取消;以前有掃地六人,現減為三人;加油二人,現減為一人。擺粗紗以前一人管六部車,現在一人管十三部車;木棍皮棍羅拉,以前有六個人揩車,現已完全取消,由做車者兼做。

  (八)酌水間,以前有工人十八人,現只有十二人;以前有頭腦,現已取消。

  (九)搖紗間,減去掃地一人,男頭腦一人,女頭腦二人,抄號頭一人。

  (十)打包間,減去掃地一人;以前有磅紗三人,現已取消;以前有秤包三人,現減為一人;以前有收紗四人,現完全取消,其工作由酌水者兼做。

  (十一)織布間,(甲)布機間,在民國十三年時,甲乙布機間六部分,每部有一上手頭腦,二個下手,一上手機匠,二個下手,裝布經二人,加油二人,每班有掃地一人,揩車一人,並有一男總管頭腦,一掃地頭腦。現在六部分頭腦,只有一上手,一下手,一上手機匠,一下手裝布經加油,每班只有一人,總管頭腦及掃地頭腦均已取消。以前布機間有掃地八人,現減為四人,織布女工以前一人管三部,現管二部,因之工資大為減少。(乙)筒子間,以前有三個小頭腦,一總管頭腦,一抄號頭,現已取消。(丙)插紗間,以前有搬紗四人,現減為一人。(丁)漿紗間,以前做經常工作者有十四人,掃地一人,揩盤頭二人,現做經常工作者減十人,揩盤頭者減為一人。(戊)筒子間,以前有三個小頭腦,一個總頭腦,一個抄號頭,現總頭腦已取消。

  此外挑紗揩盤頭者,本有六人,現減為四人。布機間織布女工本有幫紗者三十人,現已一律取消,由織布女工自做,布機間揩車長日工本有二十四人,現減為十七人。

  (十二)長日工,以前紗間有四十五人,現只有二十人;細紗間揩車,以前有大、小兩班,大揩車十二人,小楷車十人,現無小揩車,生活由接頭者兼做;鋼絲車以前有三十一人,現在只有二十人;彈花間以前十五人,現只有十人。

  依照上述情形,可知近來上海日紗廠工人人數,減少在十分之二以上。人數既減,但對於工作,不但不稍為減輕,且日有增加之勢。此雖工人技能進步,而未饜廠主之望,常令工人增加出貨。有時工人或因天時關係,如自五月黃梅起至七月炎暑稍退時止,不及平時為多,有時或因調換紗支,如紡六支紗每日可出貨百余包,改紡二十支紗,每日只能出七十余包,而誣工人為怠工,開除大批工人,廠主之用心可知矣!」

  上海工潮的前途

  從上面日廠工人生活之引證,我們得知工人痛苦情形的一斑。從日廠罷工之趨勢裡,我們亦可以得知上海罷工的前途。到了現在,上海工人的組織固是可以運用而發揮其力量的。被孫傳芳丁文江封閉的上海總工會,依然始終是上海工人唯一的指導者。在對日罷工及手工業的罷工中,我們處處看出工會策略之得當。但是社會環境的條件仍給予上海工人許多的困難。我們應當瞭解上海工潮之前途。

  字林西報的論者說:上海工人並沒有政治的罷工;煽動罷工的並不是共產黨人,而是工人生活不好;工頭與稽查等制度是常激怒群眾的(以上大意如此)。這些話我們並不完全反對,可以承認他說對的也有最小一部分。但是帝國主義的報紙,總是不記得自國帝國主義的罪惡和自國資產階級的罪惡。但使他們更老實一點,就應該進一步說:上海工人若有政治罷工,必是反對帝國主義和軍閥。共產黨人雖然也煽動工潮,但廠方煽動工潮之罪,較共產黨尤大;工頭與稽查的不好制度,在於廠主利用之以壓迫工人;——如此,就可以明真相了!總而言之,工人要求改善生活的經濟鬥爭,與反帝國主義反軍閥爭自由的政治奮鬥,是無可遏止的;除金錢收買與武裝勢力壓迫而外,字林西報所代表的洋資本家們,還有什麼高明辦法能遏止工潮沒有?

  總而言之,我們自己要指出工潮前途的趨勢。依現在情形之變化,上海的工人罷工運動,將有下列三點的表現:(一)政治性的成分漸多;(二)城市交通及各種市政工人與少量重工業工人。將是此後運動的繼續者;(三)為生活條件的奮鬥仍將繼續發展,但是不必有過去數月的浩大形式。這一趨勢我們可待事實證明,但這一趨勢的必然性卻已經存在了。

  九月十四日晨七時

  (原載《嚮導》週報第172期,署名:施英)

  [1]見本書《六論上海的罷工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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