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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政局新變化之徵兆


  (五月二十八日北京通信)

  (一九二六年六月九日)

  國民軍退出聯軍占北京的一天,是反赤軍勢力達於極點的一天,亦就是革命勢力和與民眾接近的武力重複抬頭的一天。從那一天起反動勢力的聯合戰線,逐漸的瓦解:漢吳逐段,奉張反顏,不但把一個北京的政治舞臺弄成了兩大相持誰亦不許誰下口的肉骨頭,並且影響於軍事方面。漢吳只天天在黃鶴樓頭,彎弓盤馬,說些討伐南赤北赤的大話,而一夫當關的南口要塞之前,從不見田靳的一卒一騎,有與關東紅胡山東白孽連鏖並轡北逼長城者;而且居庸以南天險人防,萬難飛渡,直魯聯軍曾經嘗試,已三次受了莫大的損失。南口不啻虎口,以奉方之聰明狡獪,豈能徒為漢吳誇大狂的迷夢犧牲?又以漢吳在政治上與奉鬥爭,絲毫不肯讓步,如果奉方以全力消耗於險地勁敵,則異日之乘其敝者,大有人在。故奉方於此,在軍事上對於南口的進攻,不能不毅然臨崖勒馬,將直魯聯軍陸續撤退返魯,一面則以奉軍屯集於唐山豐台間,嚴重的監視漢吳一系的行動,而南口方面,遂成休戰之局。

  奉張的主力軍,近集於津榆道上,似頗不願輕於一擲的犧牲于對國戰爭。窺其用意,殆欲留此勢力,進可與漢吳蘇孫相對峙,退可以自保其關東王的基本地盤,而以直魯的聯軍應付南口,以吳大舌頭的鐵騎,遠往多倫,勝則孤家將士之功,敗則只是嫁出的或待嫁的女兒蒙其損失,此真計之巧者。直李之捲土重來,實靠張宗昌之力居多。其本人之勢力已一落千丈。入津京以來,既不見信於奉,而且常受張褚之壓迫,漢吳雖曾敷衍過他,此次燕京衛戍,又會向隅,故怨吳甚深。現在蟄居天津日界,態度極其消極。最奇者,他日前忽然向國民黨表示好意;彼並表示對聯俄不反對,惟對日彼個人以歷史的關係尚不能遽斷。於此可見其最近態度之一斑。

  魯軍回魯的原因,據日人方面秘訊,純系預防蘇孫之侵入。日訊且謂靳田亦與是謀,屆時靳田亦將出兵津魯,助蘇孫攻魯張。社會日報林白水則警告張吳小心火燭,小心靳田在蘇孫與國一之間,接起一個橋樑。順天時報公然說漢吳北來,系因屢電靳田援魯,而靳田皆梗命不動。以吾人所知,靳田確與國一有密切的交往。另一說,魯軍「歸歟」于防蘇孫外,尚有二個目的:一監視畢庶澄,因畢對張不滿,張甚疑之;一鎮壓紅槍會黑槍會等農民武裝暴動。惟直系方面消息,則謂田的態度,確如上述,但靳殊未與田一致,此或為直系一方樂觀的觀察。因靳與田均為未曾獲尺土以為之地盤,其情形相等。他們曾對人言,我等對於護憲,擁顏,乃至反赤等問題,毫無半點的興味;我等只欲求得一托足之所,足恃為餉源,以為兵士覓食而已。吳之再起,靳田實勞苦功高,而河南地盤已為寇得,京師衛戍亦且吝不之與,故惟有自締新緣,以與反奉的勢力相結,向直魯發展,這是必然的情勢。

  國一退到南口後,吳張聲言尚欲窮追,其時國一所處的境勢,岌岌乎四面楚歌。誰知不多幾時,共同討伐的敵人,忽變為競與求婚的處女!但實際言之,國一軍對吳,無和議之可言:門致中到漢晤吳時,吳一見面,便說你是前來繳械的總代表吧?吳之驕妄,一至於此,國一安肯與彼言和?對奉雖有張樹聲金鼎勳之互換使節,而奉之對國亦無言和誠意,不過借此以牽制漢吳而已。對國言和最乾脆的,莫如張宗昌。張臨出京時,曾派代表往六國飯店晤國一軍駐京要人,表示即將撤隊回魯,以後的戰爭,是奉軍或是李景林的對國戰爭,與我老張無干了。爾後老張的兵果然以次撤退,但這是因防孫而撤退,老張樂得對國表示一個空慷慨。此外實有默契者,厥為田靳,尤以田為最堅確。田現在長辛店趕造槍彈,備戰甚急。傳聞吳此來,既要逼田靳進攻南口,否則調之他往,以期鞏固直系與奉系的反赤聯線。又聞田軍將入雁門關,名為援閻,實則助國。但閻聞此不速之客將來,急電漢吳,求其令田靳等在南口方面相助,不勞稅駕雁門,是蓋婉拒之辭令也。

  國軍乘南口方面入於休戰狀態之機會,忽然大舉攻晉,二十日下總攻擊令,二十二日即攻下大同,現在激戰於雁門附近,太原大震。南口奉聯軍為敷衍晉閻,進攻南口,頃聞已敗退沙河。預料時局之新變動,專待山西戰爭之結果。如果十數日內外,霹靂一聲,國軍長驅以下太原,則娘子關外,必然要閃一新局面。爾時南方之革命軍,如已攻入長嶽,則大局當有新發展也。

  山西即下,西北根本已鞏固無憂,然後徐徐肅清陝豫,期與革命軍會師武漢。即不然,守南口娘子關與潼關以觀變中原,亦能形成一個由察哈爾經綏甘陝川黔桂迄廣東包括全國革命勢力的弧線陣式。

  漢吳對於蘇孫,亦在暗中拆臺:在北方揚言以魏益三軍隊俾齊燮元,南下討赤,實則助齊恢復勢力,以為在蘇皖浙捲土重來之計;齊複暗中勾結蘇皖舊部,自不消說。在南方,則以江西之鄭如琢與福建之周蔭人結成攻守同盟,以破蘇孫之五省聯盟。最近鄭周之間,吳周之間,秘使往還不絕於途,其銜有重要使命,不問可知。前傳周之代表到漢,茲悉此人為何元弼,系周之參謀長,與吳之秘使沈某同行赴漢,吳接濟周械彈很多。浙之夏超,亦與吳暗通消息,似此情形,蘇孫的高枕石頭,尚不能安眠自在,臥榻之旁,尚有漢吳撓其清夢,其勢不能不別圖結合,以防不測也。

  現在陝有「硬肚」白槍會等,豫有紅槍會綠槍會等,魯有紅槍會黑槍會等,是皆農民自衛的團體。黑槍會有快槍機關槍大炮等新式武器,為最進步的武裝農民自衛團。是等團體幾普遍於北方兵禍最厲之各省,這是農民階級奮起消散軍閥軍隊的徵兆。河南紅槍會之擊敗國二軍;河南本省兵士之不為嶽維峻作戰;山東張宗昌部下之下級軍官有許多人回兗州去,回泰安去,回他們的家鄉去,回到家鄉加入紅槍會黑槍會去。這些事實,足以征驗農民階級的力量可以打破軍隊;在軍隊中的農民,尚未與其階級斷絕關係,尚知擁護其階級的利益。農民的鄉土,即是他們階級的營盤;紅槍會黑槍會等,即是他們武裝自衛的隊伍。

  (原載《嚮導》週報第157期,署名:羅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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