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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現狀與新的戰鬥之預備


  (一九二六年一月十三日)

  自從天津戰事結束與倒戈反奉的郭松齡被日本帝國主義殺害之後,全國的政治局面起了一番劇烈的,同時自然也是很混亂的變化。這種變化,一方面是從「五卅」運動與反奉戰爭以來,因民眾革命運動的影響而產生的政治段落,另一方面又開始一個新的時期,革命的民眾要立刻預備緊接著的下一次的戰鬥。

  軍閥政治的總危機

  軍閥及官僚政治的總危機是已經來到了。此時全國的政治局面,完全依民眾勢力發展之結果而變化。許多人或者都淺易的說:現在中國已陷於無政府狀況。但是這個「無政府狀況」的原因是什麼?是軍閥與官僚自身所演成,沒有民眾的革命勢力麼?我們豈敢相信:帝國主義者不竭力企圖重建軍閥的政治麼?在帝國主義者所恐怖的,卻並不是這種「無政府狀況」,而是恐怖軍閥政治現在的混亂現象,乃由於民眾勢力之發展。但是無論如何,目前奉、直與國民軍——三派武力之各自內部,與其相互的對外關係,所表現出的各種破綻、混亂與不一致,完完全全證明軍閥政治的總危機,無可逃避,無可遁跡。

  張作霖雖能借日本帝國主義的勢力,邀請日本的兵隊,在中國內地作戰,把他的敵人郭松齡打敗了,但是奉系軍閥內部之危機仍在。郭松齡雖死,而與郭松齡之反戈有同樣性質的勢力的可能性,仍然埋伏在奉系內部,絲毫不曾減輕。張作相、吳俊升、闞朝璽等幾個餘留的勢力,有服從張作霖的必然性,亦有乘時反張的必然性。這些必然性要由東三省內部的及全國的政治變化之推進,而後表現或變動。這是奉系軍閥勢力之內幕。直系軍閥的內部從早就破裂了,而現在新的危機亦時時顯露。吳佩孚失去其原來作用的原因,便是直系內部變化的結果。吳與孫傳芳及肖耀南之衝突,絕對沒有避免的可能,所以演成直系內部的長期分裂性,而吳佩孚的活動與作用全失。每一個從吳佩孚所發出之政治提議,甚至得不到直系自己一致的擁護。而在最近以及將來,更進一步的,以至最後的,直系武力的政治生命,卻大半要依直系軍閥,在其勢力區域內,壓迫民眾運動的結果,反映出來,至於滅亡。

  被馮玉祥通電取消名義,而事實上仍存在的「國民軍」,是目前中國三角形武力之一,現當政治問題的責任加重于國民軍之時,因為國民軍原來的政治性之模糊,不能擔負這個政治局面,所以也表現許多內部的破綻了。馮玉祥之「下野」,算是完全證明這位「國民軍領袖」——中國軍閥政局末運中武力領袖之一,不能有政治上的積極作用,是其一。在山東對張宗昌李景林的戰事,國民軍雖然表面合作,但亦缺乏一致的積極作用,致使奉系軍閥的反動勢力,還暫時存留在關內重要的區域,是其二。對北京段祺瑞政府的處理,在人民方面絕找不出什麼是國民軍的一致主張,是其三。人民以國民軍易受民眾運動的影響,不受任何帝國主義之勾結與指揮,所以屢次表示對於國民軍的希望;但是在軍閥政治的總危機裡,國民軍亦不能逃避這種同樣的現象,從此愈足證明一切舊有武力的破產。

  段政府的死滅

  段祺瑞的臨時執政府應當從早死滅。但在最近的時期內,段政府之所以存在北京的原故,並不是段政府自身的勢力,亦不是別種實力真能為之保障,而是由於:(一)民眾的勢力雖發展而尚未能走到權力的地位;(二)日本帝國主義指使安福黨徒維持段政府;(三)在軍閥官僚政客一方面,拿不出共同的政治方案來,可以立刻替代段政府;於是段政府就在這種政治的與社會的條件下喘息了許久。自從去年十一月底北京的民眾迫段祺瑞「下野」,接著全國各大地方都舉行大示威運動,一致高呼趕走段祺瑞。國民軍實力派受民眾呼聲的壓迫,雖欲維持段政府,以便利自己所幻想的含糊的政治步驟,亦不可能。全國各派軍閥,對於段政府之或存或留,因為自身危機之各種問題的反應,不僅不能有一致的意見,亦且拿不出具體的主張來。同時一個段祺瑞,去年各派軍閥擁護或利用段氏的情形,在今年便不同了。這種不同的情形,是一個進步;但這種進步又絕不是軍閥自身的,而是民眾勢力的,革命運動的影響。所以事實上段政府死滅於革命民眾之手。

  日本帝國主義在東三省維持張作霖的地位,同時亦在北京維持段祺瑞的地位;在北京執行日本意旨者便是那般安福系的黨徒——湯猗、屈映光、陳宦、龔心湛、朱深、章士釗等。但是日本帝國主義的計劃能夠蹂躪民眾勢力非常弱小的東三省,而不能操縱在山海關以內自北而南廣大的民眾運動所影響的政治局面。湯猗、章士釗等在吉兆胡同段宅內,秘密的鬼混經營,其結果不過在民眾面前,證明軍閥政治總危機時,段政府死滅的命運也隨著,而且判定此後段政府或相同的政府之難以再見。所以像另一種恢復法統之說,在民眾面前,不過是一個笑話罷了;在軍閥末運時,難道法統就可作續命湯麼?

  法統與國民革命

  統治階級的軍閥與政客,當他們在政治末運時,常想出一些奇異的策略,又常用甘言巧語把那些策略發表到民眾面前來。當段政府開始倒塌時,實力派急呼維持段政府,而結果在民眾方面,從去年十一月底起,直到最近,由北京而上海而開封而漢口而廣州,在各省各地齊舉行廣大的示威運動,一致提出立刻推倒段政府的口號。又當許世英在北京奔走經營組織內閣,從補閣組閣直到攝閣之時,全國的民眾卻一致高呼的是組織國民政府。又當段祺瑞戀棧不去之時,恢復法統的舊調,從軍閥政客嘴裡重吐出來,但是民眾知道這個騙局;在軍閥官僚輩願意重新叫出黎元洪或曹錕,復活舊國會與日豬仔,而在革命前線上的民眾都哈哈大笑,正要迎頭痛擊這般鬼與怪。

  政權終於是人民的;這般鬼怪的這些提議,全是幻想!

  現在是國民革命的時代。國民革命無需乎法統,因為「法」是由國民產生,只有繼續辛亥革命才是國民惟一的法統。現在的法統論調,不過是軍閥官僚欲攫取政權欺騙民眾的術語。即使是「臨時約法」,現在也談不到,非國民革命成功無從提到約法問題,因為約法所賦予人民的一切自由,早已被軍閥官僚蹂躪無餘了。

  集中的政治主張與革命力量

  現在全國民眾的責任,便是要擁護一個集中的革命的政治主張。統治階級所恐怖的就是國民革命;官僚與政客的本身便是反革命的勢力。他們在現政局裡,還處處壓迫人民的自由。他們想借壓迫人民集會結社言論示威等自由的力量,阻止革命勢力的發展,同時就可以得到他們自身政治生命的支持,重建統治壓迫民眾的局面,恢復帝國主義侵略與奴隸中國之舊觀。但自「五卅」運動與反奉戰爭後,國民革命的潮流達於高度,這種企圖的可能性已逐漸消滅了。從各城市到各鄉村,革命民眾的勢力現在滿布於全國。在目前所需要的,便是全國集中的革命力量與其繼續發展。用集中的革命力量,來擁護集中的革命政治主張,這便是國民革命群眾,外對帝國主義內對軍閥餘孽的總戰術。

  北京的政局現在形式上是殘破的舊政治之表現,而實質裡便包藏受民眾勢力壓迫的影響;這是實際的政治的與社會的變化之結果,為北京政府各機關支持場面的幾個閣員,不僅不能逃避這種影響,而且必須依照這種影響繼續變化,直到國民革命的國民政府之建立。以驅逐段祺瑞為職志的幾個政府閣員,若不能依照民眾在目前所提出的各種政治要求,便是表示其政治立場,仍然是依附于軍閥或與軍閥妥協的。但是這個依附與妥協局面的成立,又將增加民眾更團結與更奮鬥的力量了。

  共產主義者的政治主張

  共產主義者時時預先說明其政治主張。中國共產黨的政治宣言時時得到全國民眾運動的擁護;每一個由中國共產黨提出的口號,在最短時期中便於全國各處聽見。工農階級是革命群眾的最大多數,在過去的一切政治戰鬥裡,擁護了自己的階級的政黨——中國共產黨的主張。無論帝國主義者與軍閥官僚及反革命派怎樣的造謠與譭謗,但是工農階級瞭解自己的黨,大多數的革命群眾也完全承認中國共產黨在國民革命中的地位。反革命派以「實行共產」的口號恫嚇帝國主義者與資產階級;但是無論哪一階級的人,在過去所聞見的中國共產黨的宣言與政見,每次能發現的,全是列寧主義的原理,與在目前中國國民革命的切實戰略。任憑各種反革命派怎樣狡猾的宣傳,但中國共產黨的主張愈得群眾的擁護,而國民革命的潮流也愈加高漲了。

  中國共產主義者此時的政治主張,要號召全國工農群眾與一切被壓迫民眾,從事目前的各項緊急政治工作。在反奉戰爭中與段政府苟延殘喘的內幕裡,日本帝國主義的狂暴行為與各種陰謀,應當繼續不斷地用各種方法加以攻擊。日本帝國主義于殺害郭松齡後,更欲進一步變反奉戰爭為反國民軍及國民黨的戰線。當北京幾個「國民黨閣員」欲逼段祺瑞「下野」之時,日本帝國主義指使安福黨徒搗亂,並且欲變「段祺瑞下野」為「許世英下野」。日本帝國主義的盜賊政策與偷盜行為,單是國民軍幕府裡幾個人與國民黨幾個閣員是不能應付的;能應付,能答覆日本人盜賊行為的,只有民眾的革命運動。

  民眾在目前政治上的要求,就是:人民的一切自由之取得(廢除治安警察法等);勞動法與農民法的頒佈;國民會議預備會議的召集,關稅會議的停止與宣佈關稅自主;——民眾的勢力要從這些要求一直到不平等條約的廢除與全國統一的國民政府之建立。

  新的戰鬥之預備

  軍閥政局既表現其總危機,帝國主義之新的企圖又日益顯露,這便是民眾運動一個新的戰鬥局面之開始了。我們要立刻加緊預備這個新的戰鬥。

  民眾革命的戰鬥本來繼續不竭。但是每一個政治情形的變化——在此時即軍閥政治之崩壞,便有一個新的局面,一片新的戰場,革命民眾在許多舊的與新的口號之下奮鬥,才能使革命的目標日益接近,而民眾自身的勢力亦愈以發展。帝國主義與軍閥最恐怖的是民眾的勢力,所以他們用盡辦法來破壞;到破壞的陰謀敗露時,他們更明目張膽的與民眾宣戰。日本帝國主義,奉系軍閥與段政府,這個「三位一體」的民眾之敵,從五卅運動及反奉戰爭以來,便是如此表現。但是帝國主義者與軍閥及反動政府與民眾宣戰,正是民眾又一次的戰鬥的時機來到了,亦是革命的工作更推進一步了。全國的民眾此時毫無疑義的要繼續革命的工作。從組織上的意義說起來民眾的革命工作要更擴大、更集中,使革命的觀念與行動愈民眾化、普遍化。這便是最重要的預備工作。惟有最嚴密的民眾的組織,與最切實的政治要求,才能使革命工作日有成效。「五卅」運動是中國被壓迫民眾最近時期內的第一次大戰鬥;反奉戰爭的號召是第二次;推倒段政府的運動是第三次。在目前新的戰鬥裡,應當要把這三次未完成的工作一齊完成,——必須這些工作目的達到以後,才算展開了國民革命之幕。

  (原載《政治生活》第64期,署名:士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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