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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五七」怒潮的經過


  (五月十三日北京通信)

  (一九二五年五月二十四日)

  今年北京的「五七」怒潮與六年前的「五四」怒潮一樣,同是反帝國主義的覺醒,與攻擊賣國的安福系之群眾運動。章士釗托庇于安福系權力之下,極力摧殘人民之自由,以致攖犯眾怒,真正是「內傷燕廷知隗之明,外增七國誅錯之號,釗有百身,亦何能贖!」(見章士釗原辭職呈文)。

  這次「五七」事件,表示在極反動的政局下群眾為爭自由而奮鬥,頗值得記述。普通報紙的記載,多離去群眾的利益,尤不瞭解群眾運動之目標。並且有許多事實,都讓段政府與其鷹犬警察廳幾個通電遁辭隱節,把真相湮沒了。

  五七紀念的北京集會,本是由北京的「國民追悼孫中山大會」召集的。當初的意義,一為追悼中山(因北京追悼會從未正式舉行),一為紀念五七。段政府明知北京市民於是日將有反帝國主義之表示,有傷其主人——日本帝國主義的感情,所以預作防範,於是日在集會所定地點天安門前令警察會操,並安置水龍,以備射擊群眾。章士釗於前一日用教育部令,禁止學生開會紀念與遊行。七日晨,群眾集於天安門者五六千人,皆被沖散;旋因幹部機關早有預備,臨時派自行車隊傳佈口號,移地至景山前,意欲與國民軍合開紀念會。但群眾或被警隊截斷,或因路線不熟,至景山者不及千人。甫開會而國民軍守衛者開北上門,迎眾入內,於是集合市民兵士開會,演說曆二小時,通過對內對外之決議案。當群眾在天安門被沖散時,一時怒恨集中于章士釗,故開會演說,即有提議赴章宅質問者,頃刻之間,全體響應,竟成決議。群眾于會畢嚴整隊伍,齊赴章宅,至則因章不在,遂與章宅家人及警察衝突,互相格鬥。是時因有人先將電話折去,警察徵調不及,眾怒之下,遂將章宅什物搗毀;但因門警緊閉大門,而群眾前後凡三次撲入,援救失陷於內者,曆半小時後,大隊武裝大刀與馬隊警察蜂至,群眾猶抵抗格鬥,以至重傷者數人,並捕去十餘人。前後暴動的景象,實是六年前「五四」打曹章陸同樣的一幕。所不同者惟章不在宅而群眾亦未放火耳。反動的壓力愈大,反抗的回應也大,半年來段政府超過直系當國反動成績之總合,有此一次回聲,本是必然的事。

  在一般的看來,只以為是學潮又從新激蕩了。北京近百萬的市民,還未認識這是公共的爭人民自由的問題,所以五七怒潮以後的發展,也只是學生群眾運動的發展。兩日以後,學生又舉行大示威運動,集者萬餘人,但以領導運動者之錯誤,竟將示威運動變為向段祺瑞的請願。請願本是不會有結果的,而當日竟將口號縮小為罷免章士釗與朱深,及釋放被捕者數種;同時,在教會學校的隊伍中,英美的教徒教授隨學生遊行,仿佛表示對於反日本帝國主義的同情,都是可注意的現象。但在當日群眾運動的結束,卒因段政府的巧妙政策,反激出示威運動的好結果了。

  當「九五」群眾聚集于段宅時,段宅的警衛有兩重防線:一是他的警察與衛隊;一是段祺瑞預備下的便衣打手,袖藏短棍,目的在不用刀槍而于衝突時可以木棍向群眾痛擊,取得勝利。但當警備司令部兵隊(國民軍之一部,為鹿鐘麟所領)到時,段氏的警衛都退後了,有意使國民軍與群眾衝突,而警衛樂觀其成。此時群眾亦情勢洶洶,欲擁入段宅,衝突將不可免;國民軍某軍官突向兵士演說:「今天學生來此為紀念國恥,為爭自由;他們是主人,我們是僕人,只有他們打我們,我們今天萬不可打他們!」學生群眾一聞此語,全體感動,有流涕者,大呼「國民軍萬歲!」國民軍聞之,亦十分感動,相與對泣!翌時而群眾覺悟,撤退請願,整嚴隊伍,遊行示威,擴大口號,沿途高呼:

  打倒軍閥!打倒帝國主義!人民自由萬歲!國民軍萬歲!國民革命萬歲!

  段祺瑞反動的權威,亦知民眾勢力的不可侮,在兩日後將被捕者釋放了。章士釗在民眾怒潮中,也遞了一張卑污苟賤,醜態畢露的辭職呈文。在這次事件中,尤有兩種現象可以注意:(一)段祺瑞故意要使國民軍與民眾衝突,而國民軍頗具愛國知識,處置得當,頗合于中山先生「武力與民眾結合」之口號;(二)據傳聞張作霖以學潮高漲為詞,請兵入京「拱衛」,顯見奉天軍閥對於政局及民眾運動之壓迫與野心。處在高壓下的北方民眾是應當提防的!

  (原載《嚮導》週報第116期,署名:羅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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