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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祺瑞來京以後


  (十二月四日北京通信)

  (一九二四年十二月十日)

  段祺瑞來京已十日了。在此十日之中,北京政象之變幻不可謂不豐富,茲綜其大要言之:第一,馮派攝閣完全被擯而消滅,馮玉祥辭職赴西山;第二,段祺瑞專政之形式是以一身兼總統總理之職權,濫竊革命二字組織安福系交通系的私人政府;第三,推翻攝閣對待清室之處置,縱容溥儀逃赴日使館;第四,張作霖不滿意于段對付齊吳之態度,突然出京。第一與第四是表現勝利軍閥之間的衝突;第二與第三是表現這次犧牲若干萬生命財產的反直戰爭,結果不過為段祺瑞個人建立一種反動自私的狄克推多!

  段祺瑞一面實行狄克推多,別面對於直系餘孽及各色各派又很鬼巧的行其拉攏聯絡的政策;而以對外為更甚,如將來京之時表示彼非為親日派,彼對外交一律平等(對外報記者談話),來京以後表示外崇國信尊重條約,以博英美之好感,即對於美國提出的無線電案雖明知其與他的後臺老闆日本利益絕不相容(這次江浙戰爭的真正起源便是由於日美爭在上海建設無線電臺,故美拼命助齊而日拼命助盧),亦不予以拒絕。說者以為段氏這種對外對內的態度系近年反省之覺悟,其實還是日本帝國主義要鞏固這次勝利的覺悟。日本帝國主義在這次勝利以後,他所覺到的第一是安福系過去的聲名太壞,此次段氏上臺必須拉攏各色各派以敷衍門面;第二是長江流域屬英國的勢力範圍,若對齊吳用兵勢必惹起英日的嚴厲衝突,結果於日反為不利;第三是張作霖過去的聲名太壞,此時宜令其善保戰勝結果,以擁段為職志。日本這種態度,吾人於北京順天時報(日本機關報)每日的社論中都可發見。順天時報忠告段氏勿蹈從前之失,縱用安福系,及忠告安福此次勿濫攫權位以累段氏之議論,日不絕書。執政內閣成立後,順天時報竟以不能完全網羅各派人才組織聯立政府為遺憾(見十一月二十七日的社論);對於政敵曹吳等應持和平寬大態度議論,順天時報真不愧為「藹然仁者之言」;至其對於張作霖入京時的忠告:「……倘張氏表示態度而與普通軍閥無所異者即為國民之怨府,萬一結果有如此者則張氏開戰理由不獨為之沒卻,亦且非為援助段氏,反而有累于段氏矣」。又說:「今幸此次戰役之中途有馮玉祥之運動段祺瑞之出山,奉直戰之形式為之破壞,張氏宜利用此情勢致力收束此役結果……張氏據戰勝之餘威而善處此之時局,其困難可想而知……此際吾人之于張氏希望彼為大勇大義大仁之人傑,苟非有徹底最後之覺悟殊難打破此難關,吾人前曾主張,不可重視兵力,然吾人之為此說,非在忌夫兵力,亦非在不重視兵權,惟在深戒乎妄念,而依兵力成就任何不公正之橫暴耳」。這更不啻是日本老闆對於胡大帥的耳提面命。請再引十一月二十五日北京京報所揭載之消息,觀此則對於日本現在政策之索隱可以思過半矣:

  「就我國全域言之,某甲國(記者按系指日本)乃有一種具體的理想者,其內容為打倒目前暫已失敗之某氏(吳佩孚),擁出目前業已得意之某氏(段祺瑞);然對某某疆吏(指張作霖)則但願其居原有之地盤,勿再擴張至於中部,以保與某丙國(指英國)在長江方面之協調焉。今次山東之金甌無缺,長江之暫獲和平,乃預防某丙國之出而說話者。至於某乙國(指美國)與某丙國之對吳佩孚,勸其退卻,送之南行,吳佩孚在某軍艦上,雖以無線電謝絕彼等之護送,但某乙國武官則謂我乃奉政府命令者,其在煙臺之以陸戰隊登陸,為吳盡力預備煤面等等需要之物,送至南行之中途,又有某丙國之軍艦亦從而加入焉,亦可見其針鋒相對,不欲吳佩孚之完全失敗,亦即不欲某甲國之太出風頭,免致各國在華之失其協調耳。是故執政政府成立以後各國之態度,非對段祺瑞之好惡問題,亦非純對我國政府之好惡問題尚有各國間在華地位之相互關係焉,……段氏所以輕車簡從,飄然入都,一面表示外交平等,一面表示尊重條約,其殆已覺得此種空氣,乃出此提前啟程適合身份之行動乎,然此不過表面文章而已」。

  欲拉攏各色各派為段祺瑞統一中國之資,則其詭計之所施不得不及聲勢日大之革命領袖孫中山。段張于勝利之初雖有摒孫之趨向,但最近又不得不用拉攏之策。此策之作用一面在破孫馮之聯合;一面在使孫棄其對外廢止一切不平等條約之主張。順天時報著論,比孫段為中國之雙璧,希望二人合作同負改造中國之重任,但以孫拋棄其「過激主義」為條件,——所謂過激主義便是指廢止一切不平等條約及反對外國帝國主義侵略中國之種種主張;順天時報再三再四的忠告孫中山曰:「中國之憂患在內而不在於外,若果能竭力於內治,則國力充實,外侮外患自然消滅於無形」(見十一月二十九日社論),其用意可謂良妙矣!

  中山北來,東交民巷帝國主義者疑懼洶洶,此其故由於年來國民革命之聲勢增加者半,由於賣黨賊右派首領馮自由等之告密宣傳者亦半,現在東交民巷中居然盛傳中山左右為什麼俄人鮑羅庭等所包圍,與右派平日在報紙上之所宣傳若合符節。少數不識大義的分子,盲從右派首領馮自由等或明或暗反對在北京為反帝國主義之宣傳,反對廣散中山離粵宣言,他們不知不覺中為外人盡了走卒的作用做了中山宣言的叛徒,反而誣構忠於中山宣言的左派為什麼共產派破壞孫段合作的陰謀,不亦可笑而大可哀乎?!現在國民黨右派首領如馮自由完全為帝國主義的偵探,徐清和完全為軍閥的走狗,他最近有個通電反對張繼彭養光等主持的國會非常會議便是明證。我希望自愛的青年黨員千萬不要再上他們的當,遺國人之羞笑也!

  (原載《嚮導》週報第94期,署名:羅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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