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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少年學會朋友們的來信


  (一九二一年三月一日)

  修甫、康農、伯明、驤塵、友松、錫侯、嘉裴、家瑞……諸友:

  ……唉!我一些親愛的老朋友們呀!在你們所常想的,以為只要在歐洲就處處可以得安慰嗎?固然屬￿物質上的,我們雖擠在這燦爛而又混沌的空間內,也有些慰藉可言,但我們所經度的搏戰生涯,人類同情的、瞭解的工作還未達到相當程度,我們的精神那能就說暢快,而且含含糊糊地過日子,又不是我們所當做,所忍做的。

  我在這半年來差堪自慰的事情便是能夠來實驗地做勞力的工作,從直覺的感觸中,也得些片斷的安慰。但知識的恐慌,既迫促了我反動的著急,一般的現狀,又刺激了我剛愎的嫉視。

  我「窮極則變」,幾月以來為回避恐怖的人生,不能不急籌搏亂的方法。事實上別無他法,我只有忙!忙個不了。以前的複雜的幻想,都用鎖鑰閉起,直到了現在,最近來因為8小時的權利失去,生活上始稍稍有些變遷(近來歐洲工業市場,大形變動,法國尤甚,工人失業者多至百萬。我於一星期前也暫時停止沒工作)。這也是我所以能夠比較的詳細一點來和你們寫這封信的原因,我在暫時八小時的努力雖然停止,然而精神生活仍繼續不斷的無所變易,你們樂聞此說麼?

  大致你們也很想從我得知一些在法做工的消息:在我的責任上,早就應該詳告你們一番。不過我個人之見,絕不能得事實上的真理,在11月間我與你們的信中,曾預先和你們商量出《勤工儉學研究號》于《少年》的事。我並且曾與你們的稿子在1921年1月底可寄到,不料這件事我現在很歉意的於時期上對你們失了信!這也是我匆忙中一種熱烈的錯!現在,這工作我們正在做,不過時期沒有那樣快了,但也只緩期一月。因為這件事決不僅做文章發表直覺的意見,我們還需有切實的討論,最近幾個星期日,於不遠的幾個地方做工而很相瞭解的朋友們,我們聚會了幾次,都做嚴重的辯論,切實的談話。前個星期日才商決,我們姑無論效果如何,只當做自己于良心上不可隱忍的事,前途上應該不糊塗的事,無論是直覺的,反動的,我們總要披肝瀝膽,盡情一吐!現在又因為時間上不可太緩,約定1921年1月以前匯齊大宗的稿子,寄到國內來。寄的事是我擔任的,我敢於擔任的把握是在你們。現在《少年》是不是仍出我不知道(你們也真做得出,總不寄一份來)。《少年》若還在,就借出一個勤工儉學研究號大概是可能的事。否則,這工作是很希望可以做起的,如若《少年》不能借光,只好另出小冊子。但也是要懇托你們的。在一月底或二月初可以由法國付郵,二月底或三月初可以寄到,請你們就照這日子預算罷。

  ……我常常想,我們過去的事,都有些蹈空,所以積極便會發現弱點。我常聽朋友說,國內青年受「五四」的潮流太蹈空,不走實際,是現在的最大恐慌,這話實在中肯。比如《少年》于我沒出國以前,曾主張停刊的,現在我們大家既感受到學業與責任的觀感,又承一些很難得的師友們的催促與贊助,仍在範圍以內做點工作,也不能說絕對不可以,不過,凡做起的一件事,在我們現在至少不可不保持的,就是不能懈怠。……現在的北京,已經是一個時髦青年的製造所,尤以北大和高師為甚,我恐怕結果之壞,將有甚於五花八門之上海,這都是受「五四」思潮太蹈空之毒!我誠懇地盼望我們朋友務要從冷靜處窺探人生,於千辛萬苦中,殺出一條血路!……

  你們的實誠的 趙世炎

  附:給陸惟一的信

  惟一吾友:……我現在時間「窮」得很,因此連寫信都受了影響。

  因為我要給會友寫信,要說的話很多,非三四小時不可,但是我現在還有辦不到——因為我每天工作八小時,睡覺的時間又在八小時以上,按定例所應當有的讀書八小時,現在經一星期實驗逐漸增加的結果,只得三小時,因此時間「窮」得很!……

  ……我現在這個廠是個鐵工廠,我所做的工是雜工,就是見什麼做什麼,大致初來工人除非是技師,都是如此。我們同伴幾個人現已有在機器上做工,我不久也可以去做機器。現在還沒有一定位置,有一定位置總在好久以後,我們有時鋸鐵,有時錘鐵,有時撤車,情形大致如此……

  世炎

  (原載《少年》第1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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