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海中之赴法學生消息|趙世炎

航海中之赴法學生消息

　　（一九二〇年五月二十一日）

　　華法教育會第十二次赴法學生，已經于五月九日由上海法國Armand-Behic號船起程航海。當日在上海楊樹浦送行的人都見著輪船上那一種情形，或者有幾分不滿意，或者國內的報紙上已經有什麼言論了。我們身處這種景況，現在雖覺得才有三日的經過，但從開船以後，興趣便來搶去我們的時間，凡是看著很覺痛苦的都反照成了興趣，深怕我們在這裡不快樂，別人卻替我們痛苦，因為我們這裡有一百多人，國內便有一百多人的親戚朋友，所以不可不把我們有興趣的消息報告出來，省得他們擔憂。

　　一個約六七丈寬四五丈長，半明半暗的艙，通共兩旁只有六個窗孔。鋪位分作八欄，都是兩台，每台分兩格，每格睡四人或三人。艙口在中央，經過兩極的木梯才到下面，這便是這次赴法學生航海所處的地方。人既然多地方又狹，艙內空氣的拙劣再加以飲食的不好，種種關係遂產生出一種組織，起初由幾個人的發起，對於各事略加考慮，列出條目。後來開會提議，才幾點鐘以內，便組織告成，井然可觀，直把一團愁悶的空氣變為十分興趣了。現在且將組織所產出的規約對大家貼出的通告抄點在下面，看起來不僅是一種組織，真是一個小社會啊：

　　（一）赴法航海自治團通告一茲將今日所推出各代表姓名宣佈如下：張懷、陳紹休（湖南）、張澤、羅成鎔（四川）、陳澤孚、廬章耀（浙江）、何旦、朱葆儒（江蘇）、譚慶蘭（陝西）、傅見賢、駱誦莊（江西）、熊銳（廣東）、習文德、張天翼（湖北）、田濟洪、張源澤（韓國）。

　　（二）通告二茲將議決事項宣佈如下：（A）關於交涉方面的，擔任交涉者湯松、謝少山、陳紹林、郭名忠、趙士炎。交涉事項：一、飲食改良；二、寢室添加電燈；三、開通窗戶；四、清潔廁所；五、准以洗澡；六、飲廳改在三等；七、覓人洗衣；八、在艙上、樓上自由作娛樂的事。（B）關於飲食方面的：一、吃飯照編號，輪流由服務者通知，不得逾越；二、每日服務者六人。服務事項：甲、擺碗筷、桌子、取菜飯；乙、洗碗筷及收拾一切；丙、掃地。三、吃飯前後不在艙面停留。（C）關於寢室方面的：一、戒約：甲不吸煙；乙不唾涕；丙不點燭；丁早六點以前，晚十點以後不得高聲談笑；二、須各整理鋪被行李；三、每日寢室服務者六人，服務事項：甲掃寢室；乙照料病人；丙停泊時看守艙內，免閒人雜入；丁擺設臉盆及收回；戊預備公共茶水。（D）自由的組織部名及擔任組織者：一、學術談話部（湯松）；二、法語練習部（謝少山）；三、體操練習部（周維箴）；四、注音字母部（陳紹林）；五、音樂部（朱葆儒）；六、新聞部（王獨清）。

　　由這以上兩種的宣佈就可以推見組織的大概。現在關於交涉方面的已經很有完滿的解決。食餐及寢室內的服務者都已實行，這一百多人離開了熙熙攘攘的社會，在波濤萬狀的大海中作有秩序的生活實是頂有興趣的。

　　當著會餐以後，輪流服務者洗碗、洗筷、擦桌子、掃地那一種實行勞動的狀態，把公共的困難用秩序的解決；勞動中含著優美的興趣實是組織的能力。傍晚的時候，都在艙頂上遊玩，徐徐的海風吹著海水成種種的皺紋，再聽著樂器的音調，談笑的聲音都活潑潑地自然有趣。回想上船時看見艙位太劣所生出不滿意的感觸都化歸烏有了。並且覺得這樣景況是不可多得了。國人聽著這種消息應該很放心，以後要來的同志們聽說了也應該很高興的。

　　這次同舟裡面有湖南湯松先生赴歐留學並考察教育；又有錢維騏先生亦赴歐考察教育，組織上很得贊助，逐日同聚增進許多利益。又此次有王、吳、胡三女士（均四川人）赴歐洲留學亦在同舟中；又有韓國人五位亦同處，廉價艙內，經組織的聯絡，彼此談話及共同操作都異常融洽。在赴法勤工及儉學派送去的此是第十一次，但人數之多，此為第三次。我們不但不感寂寞，並且因為組織變換的結果，精神上得著許多愉快，雖艙位不佳也不覺得苦痛，這種消息是可以樂告國人的。現在船行將到香港了，大家正計議組織分隊上岸遊覽，並採辦藥品及公共衛生所需物件，真有樂趣啊！

　　1920年5月12日

　　（原載北京《晨報》，署名：琴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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