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論「諸君的自身問題」——致孫光策|趙世炎

推論「諸君的自身問題」——致孫光策

　　（一九一九年十月二十五日）

　　孫先生：

　　我讀《平民教育》第一號，見有先生的《諸君自身的問題》一篇文章，說得好極了！我非常的佩服。但是還有點意見，想說出來請先生指教：

　　「諸君自身的問題」，我想替先生一句話打破，在現在說就是「解放」的問題，要說籠統一點，就是做「人」的問題。我的猜想如此，不知道是不是？

　　我為何這樣想呢？因為我以為現在一般青年最要緊的事，就是要求「解放」——對舊社會解放，脫離種種惡習——所以先生說是「諸君自身的問題」，裡邊又將「女子問題」特別提出來說。我以為現在我們男子還沒有解放，不僅是女子要解放。可憐現在只有「女子解放」的主張，大家只管「越俎代庖」替女子說話，不想想男子還沒有解放。自己同性的解放沒有做到，如何有意思去說別人？現在做文章來教訓我們青年的固然很多，但是「男子解放」四個字沒有拿出來，大家總覺得這些議論不過是些「聖訓」，「嘉言」，「懿行」，「傳志箴銘」，把他當作「古文」，讀過一遍就得了！這就因為他不知道這是他的「解放問題」，也就是不知道是他的「自身的問題」！胡適之先生舉問題的例證曾說：「……從女子解放問題，到男子解放問題……」難道女子就應該先解放，男子就應該後解放嗎？胡先生的意思也許是說：不特女子要解放，男子將來也要解放。所以從女子說到男子，或者是女子解放較為容易，或者有主觀客觀的分別。但是女子解放先從社會著手，後及家庭——因為家庭有骨肉的關係，還不賤視女子，只有社會對於女子毫無平等觀念——社會與家庭都有男子的分子，男子還沒有解放，女子也不能單獨進行。所以先生提出一個「自身的問題」：男子要解決男子的，女子要解決女子的，各人要解決各人的。互相援助也可以，但是不能依靠人，各人不要忘了各人，不要忘了「自身的問題」——我把先生的意思這樣推論，先生以為怎樣？

　　國家問題，當然沒有問題。若在國家問題中講「自身的問題」，不幸而遇著一個糊塗蟲，把「自身問題」看做「自私問題」，這個人非賣國不可！

　　先生所批評靈芬女士的話，我卻有點不敢贊同。譬如說：「這不是他們承認自己為被鎖的俘虜、被囚的罪人嗎？」假使靈芬女士果然承認也並不足恥；譬如男子中難道盡都不是「俘虜」、「罪人」嗎？中國女子處於被助地位，這個趨勢固然不好，但是在這「女子解放」聲浪很高的時候，依互助的原則，男子當然要幫忙。並且靈芬女士還說：「……請那些新青年男子，來幫助我們已覺悟的女子，去指導那沒有覺悟的女子……」是靈芬女士已有自任的表明，恐怕「俘虜」和「罪人」兩個名詞，他未必肯承認呢！

　　趙世炎

　　1919年10月13日

　　（原載《平民教育》第3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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