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張恨水 > 玉交枝 | 上頁 下頁 |
| 三九 |
|
|
|
張氏道:「我躲開你作什麼?你讓我抽兩袋煙,慢慢的想主意。」 蔡為經道:「不用想了,你去問你那丟醜的女兒,她打算怎麼辦?她總知道馮家送著日子來了吧?」 張氏也不去點火了,捧著無火的水煙袋,在椅子上坐下去了,望了蔡為經道:「她有什麼法子呢?你願意她活著,你就讓她活下去。你不願她活著……」 蔡為經跳起兩尺高,頓了腳道:「我喂豬似的,關著屋子裏養她,我還不願她活著嗎?你也幾十歲的人了,你看我們這地方,有什麼人家,把沒出嫁的大姑娘,供養在家裏添外孫的?」 張氏皺了眉道:「唉!你就不要喊叫了。事已至此,除了弄死她……」 蔡為經道:「弄死她也交不了卷。那挺著大肚囊子的死屍,我送到哪裏去?」 張氏道:「昨天晚上,我和她談了半夜,她說若是在一個月以後,那就有法子了,她估計幾天之內,那孽障可以出世。那時,她就滿月了。」 蔡為經昂頭冷笑了一聲道:「是滿月了,你這外婆,還打算辦滿月酒呢。」 張氏捧了冷水煙袋在懷裏,望了他道:「話總是這樣說呀。你儘管怪我有什麼用?作父母的不都有管教不嚴的責任嗎?她也說了,馮家這婚事,也沒有什麼了不起,你就向馮家說,彼此把婚事廢了吧。」 蔡為經拍了桌子道:「你母女簡直是一對糊塗蛋。離婚?你早幹什麼去了?這個時候和人家去談離婚,那不說明了是臨陣脫逃?若說父母作主的婚事不算數,早就該說。除此之外,我找不出馮家什麼錯處。解除婚約的話我說不出口,就是說出了口,馮彩堂也不是好惹的,他若到法院去告我們一狀,我們自己心裏就屈著理呢,敢和人家去對質嗎?」 張氏道:「我是轉說玉蓉的話,我也不能糊塗透頂到那種程度。」 蔡為經道:「哼!你以為你不糊塗透頂呢。」 說著這話,他在張氏對面椅子上坐下來,長長的歎了口氣,將頭垂了下來。他將兩隻手環抱在懷裏,頭垂下來,下巴幾乎是和手臂相碰了,然後連連的搖撼了幾下道:「說的糊塗透頂,連我也是包含在內的。」 他坐的椅子,緊靠了方桌子的,他將右手一個食指,不住的在桌面上畫著圈,最後,他將手一拍桌子道:「我這本卷子實在沒法交出來,只有十幾天了。」 張氏在抽屜裏找到了一盒火柴,點著了紙煤,終於吸上水煙了。她連吸了幾袋水煙,將煙袋抱在懷裏,紙煤插在煙袋底和左手掌之間,豎斜了起來。她右手撚著紙煤,沉著的想心事,紙煤是撚了又撚,最後她向蔡為經笑道:「我倒想得了個辦法,說出來了,怕你不贊成。」 蔡為經道:「只要能解決困難,什麼法子都可以,你說吧,是什麼法子呢?」 於是張氏伸著兩個指頭,說出她的妙計來。 |
| 學達書庫(xuoda.com) |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