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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三次走奔車忙中得趣 雙方佩珍物戲外傳奇(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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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秀雲道:「這也犯不著挑眼,我不過是說急了一點罷了。你若是不讓我去,我就給林總長打電話。」 薛愛青道:「那更胡鬧了。林總長不是像從前,能天天和你見面了。現在他由天津來一趟,很不容易,也許當天就走,你不去見他那是什麼話呢?」 夏秀雲心裡巴不得她如此說,卻站著發愣,似乎有些不知道如何處置是好的樣子。薛愛青道:「自己有事,當然去辦自己的事,難道為吃了一餐便飯,把正經事都得耽誤了才痛快不成?」 夏秀雲道:「倒不是為這個你說有一句話要和我說,我沒有聽到,心裡老是不安的,你能不能先把話告訴我。」 薛愛青道:「這話很長呢。等你沒有事的時候,我再慢慢地把話告訴你。若是不走,我有話還不告訴你呢。」 夏秀雲聽了這話,就放大了膽,告訴回王小仙家來。 王小仙聽到汽車響,早就迎了出來。夏秀雲剛一下車,王小仙就兩手一伸,作攔阻之狀,口裡連道:「你快回去吧。車錢我給你開發就是了。」 夏秀雲道:「這孩子就是這樣沒見識,又有什麼事,忸得這個樣兒?」 王小仙將他拉到身邊輕輕地對著他耳朵邊說道:「你家派人來找你,說是老嬸娘有事和你說呢。若是知道並不在我這裡,是打我這裡汽車走的,還說我和你串通一氣,我是吃不了兜著走呢。」 一面說,一面就把他向著階下推。 夏秀雲的母親,最是厲害,平常管得兒子最是嚴謹。夏秀雲一聽是母親派人來叫,也不敢再耽誤,匆匆忙忙地走回家去。到了家裡,直就去見他母親夏大奶奶。夏大奶奶,身邊又坐著夏秀雲的老乳母魏奶媽。夏大奶奶板著一張黃瘦似的枯蠟臉兒,像喪門神的樣子,翻著一雙吊角眼望了夏秀雲。那乳母卻像大母豬似的胖,單提那個大肚子,就活像胸面前挺著一卷大棉絮。她正坐的是一把小圍椅,滿身的肉,都由椅靠子上擠了出來。不過她身雖是如此肥胖,頭卻比平常的人,還要小一點。因此外人見著她,都稱呼她為兔兒奶奶。兔兒奶奶自己雖是這樣的肥,可是她奶著夏秀雲兄弟,都剛健婀娜,一個是青衣,一個是花旦。夏家念她奶得孩子好,所以夏氏弟兄都娶妻生子了,還留著她在家裡做活。 這時夏大奶奶望著夏秀雲有生氣的樣子,兔兒奶奶便將一雙肉泡眼,先笑成一條縫,然後將臉泡上那塊肥肉一縮,笑道:「大奶奶有話要和你商量呢。大爺,就是有這樣的大爺脾氣,無論到哪兒去,只要有樂子,就會把正事忘了。」 夏秀雲道:「我哪是玩?林總長今天下午由天津來了,剛才他由王家門口經過,下車坐了一會。人家老遠的來了,見了面,我能不到人家坐一會嗎?」 夏大奶奶原是滿臉都帶有幾分怒色,一聽到林總長三個字,那怒色不由得慢慢淡下去,及至把話聽完了,連忙問道:「林總長還在王家嗎?怎麼不到我們家來呢?林總長這人真好說話,有幾句好話說著,他就軟了的。別是小仙這孩子使鬼,不讓他上這兒來吧?照說是不能夠的。他總是幫著你的忙,沒有說過一個不好字兒,不能說是他現在不作官了,就不管你的事了。」 夏秀雲道:「人家是有公事來的,聽說今天晚上,又要回天津去呢。剛才到王家去是因為他車打王家門口過,停了車子下來坐坐,他哪裡有工夫到我們這兒來坐呢。聽說他待一會就要走,我倒是想到車站上去送他一送,可是今天太夠忙了。」 夏大奶奶道:「白天一點兒事沒有,誰讓你那樣忙?這會子真有事了,你倒又嫌累不去。」 夏秀雲道:「知道車夫在不在家呢?」 夏大奶奶道:「你真隨便,你是全不在乎,大財神爺讓人家搶了去了,也是活該。」 兔兒奶奶就接嘴道:「是呀!別說你了。就是我真也得了林總長不少的恩典,他要讓我見面,我就真願給他磕一個。我瞧著這齊齊整整的屋子和你那亮光光的汽車,我就想林總長人真不錯。咱們總別忘了人家的好處。」 夏秀雲一想,這事情算辦得成熟了,用不著再廢話,便道:「現在快要到時候了,既是那麼著我這就得去。」 於是就吩咐汽車夫開車,直待他上了汽車,然後才告訴他們是到薛愛青家裡去。 這一回來,薛愛青卻是出於意料以外的。夏秀雲走到上房門外,正聽到薛愛芳道:「小夏兒真點大爺脾氣。剛才自己車沒來,還另外雇了汽車來,坐一趟洋車,也不要什麼緊呀!大老闆到底是大老闆。」 夏秀雲就在外面笑道:「不敢當!不敢當!這回是自己車來的,算不算大爺脾氣呢?」 薛氏姊妹一同喲了一聲,一齊向外看。夏秀雲笑道:「我並不是非坐汽車不行,因為趕著到這兒來,怕是坐洋車慢了。這是我夠朋友,怎麼算是大爺脾氣呢?」 薛愛青笑道:「真是湊巧,一提到你,你就來了,幸虧是沒有罵你,若是罵了你,那可糟糕了。」 夏秀雲道:「那也沒有什麼糟糕,我是最愛挨駡的人,若是老有你們罵我,我倒樂了。」 薛愛芳道:「姐姐,咱們別依他,他說要咱們罵才好,他意思是說打是疼罵是愛呢。」 薛愛青抿嘴一笑道:「誰有哪麼些個工夫,和他說那些廢話。」 於是大家就一陣笑。薛愛芳見他今日一天,連來三次,必有所謂,大家坐在一處,顯著不合適,因此借個原故,就避開去了。 薛愛青瞧了夏秀雲一眼,笑道:「你怎麼回事?來了又要去,去了又要來。」 夏秀雲道:「我本來打算不來的了。可是你對我說,還有一句話要說,我不知道有什麼好話要對我說,你不對我說明,我心裡怪難受的。」 薛愛青瞧著他半晌,才問道:「你以為我有一句什麼話要和你說呢?」 夏秀雲道:「就因為是我不明白,我才來問你,我要知道你有什麼話要和我說,我就不來問了。」 薛愛青微笑了一笑,然後才道:「這話說得是很有理,我駁你不倒。可是我猜你心裡,一定以為我有句什麼要緊的和你說,所以你等著我的回話。其實……」 薛愛青說到這裡,又微笑了一笑,然後才道:「其實是一句不相干的話,現在事情過去了,我也懶得說了。」 夏秀雲道:「你不是說,回頭再對我說嗎?我總算不敢失信。」 薛愛青道:「這樣說,你是說我失信了。」 夏秀雲笑道:「我決不敢那樣說,不過我這人對朋友有點死心眼兒,你說著什麼,我就信什麼。現在說沒有什麼可說的,你就不必說了。」 薛愛青想了一想,微笑道:「其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過兩天瞧瞧,能告訴你就告訴你,不能告訴你就不告訴你,你等著吧。今天你坐著兩輛車,跑來了三趟,也真夠累的了,坐著休息休息吧。」 夏秀雲果然就靠著沙發坐下,頭靠了椅背,一個勁不住地微笑。薛愛青道:「你又該走了吧。你不是又有什麼約會嗎?」 夏秀雲搖著頭道:「不。我今天晚上什麼事都沒有了,預備來談個三點鐘四點鐘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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