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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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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遷、湯隆同道:「小人怎敢?」 種師道指了湯隆道:「看你面目好熟。我手下往日有個善打兵器的湯知寨,與巡檢頗相像。」 湯隆躬身道:「好教相公得知,那正是先父。曾蒙恩相提拔,做得延安知寨。小人兀自未敢忘記。」 種師道笑道:「我正如此想,可喜我老眼不花。你那稟啟上,道是磁州地勢重要,巡檢手下緝捕兵力單薄,自也是實情。那裡現有我兄弟種師中大兵分守,已非往常,你盡可前去。但你一定要辭官時,我自派人接了你那支隊伍。你等弟兄,現均齊集大名,莫非你有意在大名廝守?」 湯隆躬身道:「恩相明鑒。」 種師道又向時遷笑道:「於今我才解得孟嘗君門下,雞鳴狗盜,都作了上客,兀自有些原因。於今世上,只有官來作賊,作得很好。卻不道賊來作官,也作的很好。時遷,你偷割那水兆金的頭,此事作的很好。你若要立下蓋世功勞。憑你這手段,你還可以為國家出些力量,你可敢去?」 時遷躬身道:「鈞相若差卑職有何公務,萬死不辭。」 種師道說:「方今金兵北轉,未能十分得意,恐怕不久又來。我中原必須幾個得力細作,打聽敵情。我知道今日來見我幾人,多曾幹得細作工夫。我要差你和湯隆為首,再著曹正,王定六、段景住三人為副,前往燕京,探取消息。隨後我行文張總管那裡?再調你們幾位弟兄前去,相機作些事業。你可有心立下這場大功?」 時遷躬身道:「這芷是卑職夢求不得的事情。卑職自幼浪蔣江湖,不省得政事。於今受了朝廷爵祿,正是有愧。若去幹細作,卑職多少有所貢獻。卑職是薊州人,到燕山是回家鄉去。段景住是涿州人,往年專走北地販馬。湯巡檢也在幽燕多年。雖是曹正、王定六對那裡情形生疏些,有卑職三人相處,必能作得合手。」 湯隆也躬身道:「恩相既是命令卑職前去,卑職願努力報效國家。」 種師道見他兩個人毫無難色,心下大喜,便起身道:「既是如此,二位當然也不怕受些委屈。今晚你等且回下處去通知曹正三人,明晚我著人引導你們行一條計。」 於是把定的計劃告訴他了,時、湯兩人含笑領命,告辭出衙。回到下處,因把老種相公鈞旨說了。王、段二人均是樂從。只有曹正躊躇了道:「我只說到大名看看,於今去到燕山,家小已去鄧州,相差得遠了,卻教他們惦念。」 時遷道:「曹正哥哥,大丈夫建功立業,那裡處處顧得家小?何況我們作細作,不過在燕山勾留幾個月,又不是在那裡三年五載。」 曹正道:「兄弟說得是,我陪你們到失掉的這一大片國土裡去看看。」 如此約定了大家共修下兩封書信,一封著人送給黎陽楊雄,一封著人送到大名,向盧俊義告知此事。 次日正午,五人來到宣慰使衙裡,悄悄地見了受降營營管。那營管將他們引到僻靜處,換了降卒衣服。各人臉上都將枯荷葉汗水,擦抹了,又打散了頭髮,選了五副輕些的鐐銬,套上了手足。午牌時分,著幾個兵士手執兵刃,押解了他們來到大堂。那時,種師道全副戎裝,坐在公案上。兩旁到了百十個頂盔著甲軍校,明晃晃各人手上拿了槍刀斧鉞,由公案排班,直立到臺階下來。臺階下跪有幾十名俘降的金兵,兀自穿了窄袖箭衣,戴了氊帽,一望便認識得出。他們分著幾排,跪在石板上。 時遷、湯隆、曹正、王定六、段景住拖了鐐銬上鐵鍊,嗆啷作響,便由人堆邊,繞上第一層臺階。兩旁的軍漢齊齊吆喝了一聲,喝著護堂威,引來的兵士,便著他們跪下。公案前中軍官,向公案上花名冊看了,對下唱著名,馮千、鄭萬,褚兆、衛億、錢總。這五人依次答應了。 種師道便向下重聲道:「馮千,你等也是炎黃裔胄,如何隨了北國人馬,也來侵害自家人?雖是你們被我捉得,都願投降,你這般漢奸,卻是容留不得。你等自還有家小,現在北國,便留下你們,你們遲早也生異心。於今本帥釋放一批北國降卒北回,著你也跟了去。在我這裡,自有人將你們押解出境。自今以後,你們休得再來內地。若是二次捉得,一定砍了你們首級,決不寬恕。」 時遷等五人聽了,連連叩首,只稱開恩。堂上旗牌官喝令押來士兵,當堂給五人開了鐐銬。五人千恩萬謝,只是叩首。旗牌官喝道:「宣慰使相公鈞諭,北國降卒八十四名,北地細作五名,著本部提轄鄒順,即日即時率隊嚴厲看管押解著出境。所有被解降卒等,不得在路騷擾。違則以軍法從事。」 這時,便有那個鄒順提轄,戎裝佩刀,立在滴水簷前,叉手聽命。旗牌唱諭完畢,鄒順拜罷下階,兩旁兵士喝著叩謝恩典。降卒和時遷又向上同拜了兩拜。旗牌又喝聲下堂起解。便有士兵引著階下一班人等,起身退出宣慰使衙門。時遷這五個人,另作一撥押解在那八十四名降卒後面。那些降卒,當堂親眼看到種師道將這撥人發落了,心裡兀自尋思。沒來由,中原人卻把自己人當了異族。我北國占了幽燕十六州,兀自怕那裡人會逃過黃河,那老兒顛倒著把北地人趕回來。他們恁地想了,自另眼看覷時遷這五個人。 在路上行了幾日,許多降卒都和時遷廝混得熟了。時遷和段景住又都說得一口好胡語,益發教那些降卒認他們是自己人。那鄒提轄將這撥人押送到雄州,便自回去。雄州當地駐軍,另派一撥兵馬,送到白溝國境上,放縱他們自走。時遷等五人,在降卒裡認識丁幾個兵目,送他們一些銀錢使用,他們益發相認是舊好,合夥兒去到燕京。這便教梁山上最末幾把交倚上坐的人物,將來也作出驚天動地的事情來。 §第五十二回 請詔書耿南仲進讒 聞潮音魯智深坐化 梁山上時遷、段景住到金國去當細作的時候,乃是宋欽宗靖康元年四月。汴京正是歌舞昇平,又大大的熱鬧,乃是太上皇回鑾,重享人間富貴。隨著太上皇出奔的童貫、蔡京、蔡攸、王黼雖是慢慢地受了朝廷處分。這當朝的趙官家,還是用著一班小人。李邦彥、宇文虛中這批人雖免了,卻用的是由金營回來的張邦昌,和他作太子時候的親信耿南仲,和那貪生怕死的庸官唐恪、聶昌。將那個有功社稷的李綱貶去作揚州知州。耿南仲的官,作到簽書樞密院事,又作門下侍郎。趙官家的傳國璽,兀自有一半掌在那廝手裡。李綱去了,他又怕當時守東京有功的武臣礙眼,將西路勤王的馬忠,說他是李綱一党調回延安。他又聽到在馬忠營中效力的關勝二十餘人,又群集在大名盧俊義那裡,兀自有些不快活。湊巧一日種師中由北路奏本,道是金兵雖己漸去,隨時可來。現河北、河東各州郡,流亡之民嘯聚為盜,大小有數十股。應當分別剿撫。 這道奏本,鐵宗看過了,便交門下省擬旨。耿南仲且不擬旨,在便殿裡先朝見了欽宗,奏道:「這些盜匪,雖說是饑寒所驅,卻也是宣和年間皇恩浩蕩,太寬容了他們。」 欽宗道:「這些盜匪,多半是目前嘯聚的,如何牽涉到宣和年間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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