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張恨水 > 記者外傳 | 上頁 下頁 |
| 一〇〇 |
|
|
|
老人微微一笑。徐度德道:「你在哪兒辦公,貴姓?」 老人道:「我姓黃,至於在哪裏辦公,你不要打聽吧!不過你們的官司,那是一種誤會,真無所謂。至於你發電報,今日發電,准今天要到,那也很容易。這裏我可以告訴你,可是你拿什麼謝我呢?」 徐度德聽了此話,就把老人一拉,問道:「剛才你這話,是真話嗎?」 老人將鬍子一摸,笑道:「老弟,我這大年紀,還拿話騙你嗎?」 徐度德道:「那太好了。謝禮,不成問題,你要什麼嗎?」 老人笑道:「我說著玩兒的,哪個要你的謝禮。」 徐度德道:「謝總要謝的!你快些告訴我。」 老人含笑問道:「足下曉得有一條水線通上海嗎?」 (按此時尚沒無線電)徐度德道:「是有的,可是我沒有試過。」 老人道:「從前這條線歸德國經營,後來德國失敗了,我國收回。可是這條線,好多人不知道。這條線,不付錢的官電,一概不收發。你要天天發電報,就由水線電發,包你晚上兩點鐘發急電,也照樣得到。至於普通的電報,晚上十點鐘發,當夜得到,毫無問題。老弟,這不是極為容易的一件事嗎?」 徐度德把腳連連碰了地面幾下,對老人道:「有一條水線可通,我就沒想到此層。可是這裏電報局就沒有把這事告訴我。」 老人道:「那他們何必告訴你呢?這裏既是另外一筆賬,電報局卻可管不著呀。」 徐度德道:「實在是謝謝,還有什麼手續沒有?」 老人道:「手續是有,可是極為簡便。你打電報給上海,說以後的電報從水線發。所有電費完全歸水線公司。等到上海複電來了,你這裏刻一個木戳,就寫,以下電報請由水線轉,仍舊交電報局,這樣,當天就可到達了。老弟,你都懂了吧?」 徐度德聽了,就默念了一回,稿子、錢、公函,便笑道:「你老人家替我想得真周到,沒有事要問你的了,我們要找你的話,在哪處尋你?」 老人道:「不用找我了,要是非找我不可,這電報局門口,有個賣茶的攤子,一問黃老頭兒,他就會告訴你。其實,你不用得找我,這一道水線,只要給錢,電報稿子來了,有不打的道理嗎?」 徐度德道:「我總要謝謝你才好。」 老人笑道:「不用了,我們在這個電報局裏,少不了還要會面,回頭再說吧。我的話說完了,我要回家了。」 徐度德笑道:「我姓什麼,足下也沒問我哩。」 老人笑道:「你姓徐,你們的先生,不,新聞記者姓邢,對吧?」 他說著話,已把車扶手捉住。徐度德道:「你老真好,我們一點兒沒有謝你,真過意不去。」 老人笑著,也沒有說話,就向東邊去了。 這徐度德趕快騎車,跑回家去。這時還不到一點鐘,邢筆峰正在家裏,徐度德把草帽子扔在桌上,長衫也沒有脫,就拍著手道:「好了,好了!我們的電報通了。這個老人真是難得。」 邢筆峰看到他一番高興的樣子,便把桌子上報紙撿齊,坐下笑道:「莫急,慢點兒說。」 徐度德就把剛才遇到了老人的事,一五一十說得清清楚楚,末了說道:「這個老人真好,這裏有一道水線通上海,那是的確的。」 邢筆峰點著頭道:「這話可不假,我不過沒有想起來,這條線可以打新聞電報的。這不用說,《文林報》也是走水線的了。這件事,以後不必對任何人說,我們一個駐京記者,連打電報走哪條線,還不知道,那這個記者也算不得記者了。我就打電報往上海,告訴他們,以後電報由水線轉,要他們去進行一切手續。回頭你到刻字鋪裏去,刻一個木戳,曉得嗎?」 徐度德點頭說是。 不到一個星期,楊止波到邢家來,看見電報紙已蓋了由水線走的木戳,就知道打電報的問題已告解決了。但是邢筆峰並沒有對他說,他自己也就不願問他。其實,他一蓋這木戳,就什麼都明白了。 下午,楊止波回到通信社,殷憂世卻來到房內問楊止波道:「邢先生這個打電報問題算是解決了。經過情形你知道嗎?」 楊止波伏在桌上,正趕著寫稿子,便隨便答道:「是的,現在改由水線走了。」 殷憂世站在房門口,看看沒有人,便道:「自己不知道有水線,稀裏糊塗,就打算告電報局。這多滑稽?幸而未告,要是告了,那可是笑話呵!」 楊止波笑道:「好在不知道有水線的正多,也不算笑話。」 正要根據這話接著談,可是寫字間裏,來了找楊止波的電話。這電報問題的談話就中止了。 |
| 學達書庫(xuoda.com) |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