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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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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猷道:「明天早上就有。」 南夕陽道:「閣下還住在會館裏嗎?」 莊子猷笑道:「這練練腿勁,也是好的。」 南夕陽道:「苦得很厲害,可是不言苦,這真是讀書有得。明天交稿子,自然很好,但是後天交也無妨。」 莊子猷說好,給南夕陽點一點頭,就和他告別了。 南夕陽心想,學校裏要拉攏的我都拉攏了。可是一班捧角的學生,這裏面也有能寫的。明天碰到了他們,我還拉拉看。過了兩天,下午沒有課,就到廣和樓這條路上來。到了廣和樓往小池方面一看,這要找的胡萬頃正在這裏聽得入神。他穿一件花呢布的棉袍子,圍了一條花圍巾,頭上戴一頂灰色便帽。這在當年,也是一個少爺的樣子。他只有二十歲邊上的年紀,皮膚白嫩,長得長方臉。南夕陽看到了他,就把他衣服連扯了幾下。胡萬頃一回頭,看到是他,就一點頭,站起來要替他找座兒。南夕陽低聲道:「我不聽戲,請你出來,我有幾句話說。」 大家都知道,這南夕陽是一個很活動的人物。他這樣說,也就跟著他出來了。 他們到了肉市,站在一個犄角上。南夕陽笑道:「你的小品,給我們來兩篇。我們是在上海《江新日報》裏出副刊,這與足下要把京朝藝術往南方移,若合符節,這不很好嗎?」 胡萬頃道:「閣下說的,自然不錯。可是我寫兩篇捧角的文章,你這裏不會要的呀!」 南夕陽把衣服一扯,口裏一吹,笑道:「這種吹鬍子玩意兒,說了又說,天天是這一套,當然我們不要。可是你若說到學戲,後臺吃窩頭,小孩子天天挨打,很多很多的事情,這就是極好的東西,怎麼說不要哩?」 胡方頃將圍巾扯了幾扯,對他身上,望了幾望,點頭笑道:「你這是真的話嗎?」 南夕陽把腳提著道:「你看我是為訪你而來,豈能說假話?」 胡萬頃道:「你這樣說,倒是你別具隻眼。你幾時要稿子?」 南夕陽道:「你哪天交來都行。你把他們學戲的苦處說出來,一期登不完,我就登兩期,兩期登不完,那就登三期,也沒有關係嘛。記著,我們總是要好的。」 胡萬頃笑道:「好的,一個禮拜我稿子一定可以交到。我保險全是說童伶學這項玩意兒,真是不易。」 南夕陽笑道:「好!你去聽戲吧,這時候,好的正來著呢!」 胡萬頃也是哈哈一笑。 南夕陽是這樣拉稿子的,所以他們出的這一版副刊還不算壞。這天下午,忽然天下起雪來。照說,下雪還沒有到日子,這可說得是一個早寒了。南夕陽一想,今天柳又梅總在家裏,邀他吃一頓涮鍋子去吧。自己這樣想著,就冒雪向柳又梅的公寓裏去。可是柳又梅偏不在家。南夕陽無精打采,來到前面院子裏。 劉卓夫隔了玻璃窗戶望見了,哈哈笑道:「找柳又梅嗎?這時在真光影戲院,看《遊園驚夢》呢。這回他是一個朋友不帶,帶著他的愛人,溫習他柳、杜兩祖先的故事去了。」 南夕陽聽著,前後一想,這是對的,就笑著冒了大雪回去了。 柳又梅當真是邀了杜麗春一路,去看《遊園驚夢》的。他到戲園子裏,兩個人找到座位,開始看戲,這時男女分座,怎麼這裏又合座呢。原來真光是新式的戲館子,他家賣票定座,是男女合座的。真光本來只演電影,這要頭等角兒來演戲,才開始讓一天兩天呢。戲院在東安門,現在改為北京戲院了。 柳又梅只管看戲,後面有個朋友在那裏,也沒有看到。楊止波也是同了孫玉秋今晚上來看第一回戲,他坐在後一排,自然對柳又梅看得清楚了,戲散了。大家站起來,柳又梅這才看到楊、孫二人,點頭道:「閣下是早看到我了。我來介紹,這是杜麗春女士,也是同鄉。」 這杜麗春三個字進了楊止波的耳門,覺得這與《牡丹亭》真是巧合,當時也點了一個頭,就各自分手回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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