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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回 強奪球針病狂懷璧遁 永離鴛帳封步閉樓居(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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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金太太和梅麗一路來勸清秋的時候,金太太屋子裡還坐著一屋子的人,等著消息。過了許久,還不見金太太回去,大家就料著這裡頭多少還有些別的問題,因之在屋子裡的敏之、潤之有些不放心,首先跟著來。二姨太因為梅麗來了,怕小孩子不知道利害,會亂說了什麼話,也就緊隨在敏之之後,立刻清秋屋裡熱鬧起來。大家說了大半夜的話,依然無結果。 金太太看清秋對梅麗的感情,似乎還不壞,就讓梅麗陪著清秋在這裡睡,然後才大家散去。清秋倒也沒什麼異樣的感覺,有了人陪著說話,什麼問題談到了,都討論一陣,好在也不顧慮什麼了,話倒可以說個痛快,竟忘了睡覺了。二人說話說到三點鐘,還是梅麗先疲倦了,慢慢地睡去,清秋叫了她幾聲,不聽到她答應,也就睡了。 次日清秋醒來,已有十點鐘了,在枕上一睜眼時,便看到燕西在開箱子拿錢。猛然看到,還以為是自己眼睛花了,將眼睛閉了一下,再仔細看看,可不是他匆匆忙忙打開了箱子蓋,在那裡點著鈔票嗎?清秋也不作聲,由他拿去。他將那箱子關好,又把箱子搬開;把最下層一口鐵皮箱子,先打開了,然後彎著腰去開裡面一個小保險盒子的鎖。原來這個盒子,本是金太太一個不用的東西,清秋要了來,就裝她一些珠寶首飾。最初燕西拿來的款子和存摺,本也要擱在這裡面,燕西怕清秋隨時可檢點數目,不曾答應。 這時燕西打開了保險箱子,清秋還疑心他忽然謹慎起來,要把他所有的錢,全放到裡面去,因之也睜眼望著,依然不動聲色。及至他把保險箱打開了,並不是放東西進去,卻是捧了首飾盒子出來,拿了一個小藍絨的長盒子,向身上一揣。清秋一驚道:「你這是作什麼?」 燕西一回頭,見清秋是醒著,重聲答道:「你管我作什麼?」 清秋坐了起來道:「我親眼見你把一個小盒子揣到身上去了,那是一個珍珠別針,不是你用的東西,你為什麼拿出來?」 燕西道:「我不能用就不能送人嗎?」 清秋一板臉道:「那不行!」 燕西放下首飾盒子,掉轉身來對著清秋微笑道:「不行?是你冷家帶來的東西呢?還是你自己掙的錢買下來的東西呢?」 清秋道:「不是我冷家帶來的,也不是我掙錢買來的,但是這東西也決計不能說是你的,不能讓你拿去。」 燕西道:「是我金家的東西,我姓金的人就能拿。你能說是你的不讓我拿去嗎?」 他一面說著,一面蓋這鐵色皮蓋子,大有了卻這層公案之勢。清秋只得一掀被條,坐在床沿上踏鞋子。燕西望著她道:「怎麼樣,你敢在我手上把東西搶了去嗎?」 清秋道:「我搶什麼?這東西固然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是你母親賞給我的。就算我不配得著,我也不能辜負老人家那一番好意,應當原物退回去。你要拿去賣掉也好,你要拿去送人也好,但是必定要把母親請了來,將話說明,你就是把所有的首飾,完全搬了去,我也不哼一聲。要不然,我是窮人家的姑娘,將來追問起東西來,還不知道我帶到哪裡去了,我豈不要蒙不白之冤?」 他兩人一陣爭吵,把梅麗也吵醒了,睡意朦朧中,聽到燕西有拿了東西要走的意思。便也坐起來,她一頭的短髮,睡得象亂草團一般,兩手抬起,爬梳頭發,眼睛視著燕西,看他在作什麼?見他臉上兇狠狠的樣子,箱子又搬得很亂,心裡便明白了。因皺了眉道:「七哥,你怎麼著?簡直一點都想不開嗎?無論什麼事,總有個了結的時候,你就是這樣老往下鬧去,也沒有大的意思!」 說著,伸著手扶了清秋的雙肩,向下帶推著道:「清秋姐,你又何必起來?躺下罷。」 清秋道:「他把母親給我的東西要拿走,我能置之不理嗎?」 清秋趁著這個機會,就把燕西今天來拿東西的事,完全說了出來。梅麗道:「七哥,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那個珍珠別針,是女人用的東西,你何必拿去?」 燕西道:「我怎麼沒有用?我不能拿去送人嗎?」 清秋道:「八妹,你聽聽,他分得的錢,我不能動一個。我分得的一點首飾,他反要拿去送人。我窮要窮個乾淨。叫李媽把母親請了來,把我所有的首飾,完全收了回去。」 燕西不拿東西了,將兩手向西裝褲袋裡一插,向沙發椅子上坐下去,兩腳架了起來,冷笑一聲道:「你真能窮得乾乾淨淨,有點難吧?不說別的,你照一照鏡子,由頭上到腳下為止,哪些東西是金姓的,哪些東西是姓冷的,請你自己檢點一下。」 清秋突然站立起來,指著燕西道:「你就這樣量定了我嗎?我今天就恢復原來的面目,不用你金家一點東西。這是你的戒指,你拿去。」 說著,左手在右手指頭上,極力一擄,脫下那個訂婚的戒指,向燕西懷裡一拋。接著彎了腰將鞋子一拔,隨手在床欄幹上抓了一件長衣,向身上一披,向外便走。梅麗因為在清秋這裡睡,沒有穿睡衣,穿的是件短的對襟褂子。看見清秋向外走,也來不及芽長衣了,見椅子上有一件夾斗篷,連忙隨手抓了過來,就向身上一披,口裡喊著道:「清秋姐,你到哪裡去?」 口裡說著,趕快就向外面追了出來。 清秋剛出院子門,梅麗跳上前,一把拉著道:「清秋姐,你到哪裡去?真要鬧出大問題來嗎?」 清秋正向前跑,突然被梅麗一拉,身子支持不住,腳站不穩,身子一虛,幾乎栽了下去,所幸身邊走廊下,有一根柱子,連忙扶著站定了。一回頭喘著氣,定了定神道:「你拉我作什麼?我現在並不走出大門去,不過去見見媽,把話先說明來。」 梅麗道:「你就是有話和母親說,你也可把她請來,何必還要帶了病,自己跑去呢?」 清秋道:「請已經來不及了,還是我自己去見她老人家罷。」 說著,擺脫了梅麗的手,依然向前跑。梅麗身上披的斗篷,來不及抓著,也落到地下來了。一手抓著,隨便搭在身上,也只好在後面緊緊跟著。清秋頭也不回,一直走到金太太屋子裡去。金太太看到她姑嫂兩個,蓬著頭髮,披著衣服,氣呼呼地跑了來,倒嚇了一跳,以為她倆睡在一處打架了,連忙迎上前問道:「怎麼了?怎麼了?」 清秋站定了,還不曾答覆出來,梅麗一腳跨進了房門,便道:「媽,你勸勸清秋姐罷!她要和七哥分手了。」 金太太無頭無腦地聽了她這樣一句話,更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便望了她道:「怎麼下了床又鬧起來了?」 清秋於是把燕西的言行,說了一遍,她只說七八成,已經眼淚向下亂滾,把話說完了時,那眼淚更是一粒跟著一粒,滴了衣襟一片淚痕。因道:「他這種話都說出來了,是徹底地不合作了,我為自己顧全自己的人格起見,我還只有回家去,穿我冷家的衣服,做我窮人家的女兒。」 金太太看了清秋這情形,料得這事決裂到了二十四分,且不向清秋說話,卻偏轉頭來問梅麗道:「燕西現時在哪裡?你把他給我叫了來。」 梅麗心裡,本來也有些不平,既是把他叫來問一下,那也好,看他還有什麼話說?於是急急忙忙,就跑回清秋屋子裡去。不料清秋白淘了一陣子氣,燕西究竟把那個珍珠別針,帶起走了。梅麗跑回來,更是快,一進屋子氣吁吁地道:「七哥已經走了。」 金太太愣住一會,沒有話說。清秋道:「請你想想,他這個人變到什麼樣子了?這還能夠望他回心轉意嗎?得了,我決計讓他,我也不說離婚,請你先放我回家去住幾天,把我自己的衣服清理出來,把金府的衣服再脫下。從此以後,他不能說我從頭至腳,沒有一樣姓冷了。」 金太太皺眉道:「唉!你怎麼還解不開呢?這種話也能信他嗎?就算你二人不合作,你的東西,也不完全是他和你作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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