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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回 筆語欺智囊歌場秘史 饋肴成畫餅醋海微波(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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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珠笑道:「我並非說是應該的,不過你怪他,可不能把我這事合為一談。」 玉芬將臉掉過去,望著臺上,說道:「我不說了,你有兩張嘴,我只一張嘴,怎樣說得贏你?」 秀珠本來是無心的話,看那樣子,玉芬竟有些著惱,她也只好不說了,就對燕西丟了一個眼色。燕西笑道:「我真是該死,總是言不顧行。聽完了戲,我還作個小東道,算是賠罪,你看怎麼樣?」 說時,斟上一杯茶,雙手遞了過來。玉芬笑道:「你這為什麼?就算是賠罪嗎?」 燕西笑道:「得了!你還惦記著這事做什麼!好戲上場了,聽戲罷。」 玉芬向臺上看時,正是一出《六月雪》上場,這完全是唱功戲,玉芬很愛聽的,就不再和燕西討論了。 等到《探母》這齣戲開始,陳玉芳裝著公主上場,燕西情不自禁的,在門簾彩的聲中,夾在裡面鼓著兩掌。秀珠對燕西撇嘴一笑,又點了點頭。燕西見玉芬看得入神,就把自己襯衫袋裡的日記本子鉛筆,抽了出來。用鉛筆在本子上寫道:「這人是三哥的朋友,我不能不鼓幾下掌。」 秀珠接了日記本子,翻過一頁,寫了三個大字:「我不信。」 寫時,燕西微笑。燕西又接過本子來,寫道:「這樓下第二排,他有一排座位,是有戲必來的。今天因為玉芬嫂來了,他避嫌不來。你瞧,那第二排不是空著兩個位子嗎?無論如何,有一個位子,一定空到頭的,那就是三哥的位子。這話證明了,你就可以相信我不是說謊話了。」 秀珠接過來寫道:「真的嗎?我問問她。」 燕西急了,就急出一句話來,道:「使不得!」 燕西一說出來,又覺得冒失,連忙用手一伸,掩了自己的口。但是當他兩人寫的時候,玉芬未嘗不知道,以為他兩人借著一支鉛筆說情話,倒也不去管他,用眼角稍稍地轉著望望他們。見他兩人很注意自己,趁秀珠在寫,燕西在看的時候,趁空偷看一下日記本,見著問她二字。接上燕西說了一句使不得,就很令人疑心。因道:「什麼事使不得?」 燕西忙中無計,一刻兒說不出所以然來。玉芬見他說不出所以然來,越發用全副的精神,注視著燕西的面孔。燕西搭訕著笑道:「三嫂總以為我認識臺上這個陳玉芳呢。其實,也不過在酒席場中會過幾面,他送過我一把扇子罷了。」 玉芬道:「你這是不打自招,我又沒問你這一些話,你為什麼好好地自己說出來?」 燕西還要向下辯,秀珠道:「不說了,聽罷,正好聽的時候,倒討論這種不相干的問題。」 玉芬笑道:「你總為著他。」 也就不說了,看完了戲之後,燕西還要做東請玉芬去吃飯。玉芬道:「我精神疲倦極了,回家去罷。你要請我,明天再請。」 燕西道:「既然不要我做東,我就另有地方要去,不送你們回家了。」 玉芬道:「你只管和秀珠妹妹走,我一個人回家。」 秀珠笑道:「你別冤枉人了,我可和七爺沒有什麼約會。」 燕西笑道:「我並不是請她。」 玉芬道:「這可是你兩人自己這樣說的。秀珠別回去了,到我家裡去吃晚飯罷。」 說畢,牽著秀珠的手,就一路上了汽車。燕西不住地對秀珠以目示意,叫她對那日記本子保守秘密。秀珠也知道他的意思,微笑著點了頭。 玉芬對於他們的行動,都看在眼裡。車子開了,玉芬笑對秀珠道:「你和老七新辦一回什麼交涉呢?」 秀珠道:「沒有什麼交涉,不過說笑話罷了。」 玉芬道:「說笑話沒有什麼不能公開的,你為什麼那樣鬼鬼祟祟呢?」 秀珠笑道:「我們是成心這樣,逗著你好玩。」 玉芬道:「妹妹,你把你姐姐當個傻子呢?你以為我一點不知道嗎?」 秀珠笑道:「你知道也不要緊,他們捧捧角,不過是逢場作戲,有什麼關係?況且男子捧男子,你又何必去注意?」 玉芬聽她的口音,並不是指著燕西說,很奇怪。一想到燕西在早上和自己說話的時候,和鵬振鬼鬼祟祟的情形,似乎這裡面有些問題。靈機一動,於是就順著她的口氣,往下說道:「他們捧男角也好,捧女角也好,我管他做什麼?不過這些唱戲的,他憑什麼要給你當玩物,還不是為了你幾個錢?所以由此想去,花錢一定是花得很厲害,有錢花,總要花個痛快。像這樣花錢,免不了當冤桶,那何苦呢?老七雖也歡喜玩,但是花錢,花在面子上,而且也不浪費。不像我們那位,一死勁兒地當冤桶。」 秀珠道:「三爺這人更機靈了,他肯花冤錢嗎?要說聽戲,倒很有限,天天聽也不過花個二三十塊錢。若是閑著,一打兩百塊一底的牌,兩三個鐘頭,也許花幾百塊錢,這不強得多嗎?」 玉芬笑道:「你可知道,他們這錢是怎樣花法?」 秀珠一想,我不要往下說了,她是話裡套話,想把這內幕完全揭穿,我告訴了她,她和鵬振鬧起來,那倒沒有什麼關係,可是燕西知道這話是我說出來的,一定說我多事,那又何必!因笑道:「我又沒捧角,我知道他們的錢是怎樣花的?」 說到這裡,汽車停住,已經到了金家門口。秀珠笑道:「剛是在你府上走的,這會子又到府上來。你們的門房,看見都要笑了。」 玉芬笑道:「我府上,不久就要變成你捨下,遲早是這裡去,這裡來。」 秀珠聽見玉芬的話,說得很明白,就不肯接著向下說,因道:「你回去罷,我要找你們八妹談談。」 玉芬道:「你到我那裡去,叫人把她找來就是了。這會子,你一個人瞎闖,到哪裡找她去?」 秀珠道:「我總會找到她的,你就不必管了。」 一轉過屏門,秀珠向西邊轉,頂頭卻碰見了鵬振。鵬振笑道:「密斯白回來了。戲很好嗎?」 秀珠笑道:「都不錯,三爺那排位子,今天空了好幾個,為什麼不去呢?」 鵬振聽她說,倒吃了一驚。因問道:「哪裡有我什麼那排位子?我不知道。」 秀珠笑道:「我全知道了,三爺還瞞什麼呢?但是這個話,只放在我心裡,我決不會對玉芬姐說的。」 鵬振穿的是西裝,又不好作揖,就舉起右手的巴掌,比齊額角,行了一個舉手禮。笑道:「勞駕!勞駕!其實,倒沒有什麼要緊,不過她是碎嘴子,一知道了她就打破沙罐問到底,真叫人沒法子辦。」 秀珠笑道:「既然是不要緊,那我就對她說罷。」 鵬振連連搖頭笑道:「使不得,使不得,那何必呢!」 秀珠笑道:「既然不讓我說,那得請我。」 鵬振笑道:「密斯白好厲害,趁機而入,但是就不為什麼事,密斯白要我請,我也無不從命的。」 一面說著,一面陪著秀珠走道,一直陪著她到了二姨太太房門外面,眼見她進去了,這才出來。走過一重門,只見聽差李升,手上拿了一張極大的洋式信套。鵬振問道:「是我的信嗎?」 李升道:「不是,是一封請帖,沒法送到裡面去。」 說到這裡笑了一笑。鵬振拿了請柬拆開一看,卻是花玉仙的名字,席設劉宅。日子卻注的是陰曆八月十五日下午七時。鵬振一個人自言自語地笑道:「這老劉倒會開心,自己不出面,用花玉仙來做幌子。」 因問李升道:「什麼時候送來的?」 李升道:「是上午送來的。我一瞧這請柬上的名字,就不敢向裡拿。」 鵬振道:「是劉二爺那邊派人送來的嗎?」 李升道:「另外還有一封請帖,是請七爺的,已經送過去了。」 鵬振將請柬一疊,便揣在身上,留著和燕西商量。 這天晚上,燕西回來了,看見桌上放著一封請柬,便按電鈴叫了金榮進來,問什麼時候送來的。金榮道:「這是李升送來的,我不知道。」 燕西道:「不止這一帖封子送到我們家裡吧?他不能連三爺不請,就請了我。」 說到這裡,鵬振在外面接著說道:「別嚷別嚷。」 一面說著,推進門來。燕西道:「真也是別致,分明是老劉請客,怎樣叫花玉仙出名。這傢伙是怕我們不到,所以鬧這個花頭。」 鵬振道:「我想他不敢。他冤了我們到他家裡去,連節都過不成,我們豈能放過他?」 燕西道:「我們還是真按著時刻去嗎?我想,總得在家裡敷衍一陣子。大哥回來不回來,那是沒准。二哥呢,又剛和二嫂鬧彆扭。我們兩人要再不在家,那還像個樣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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