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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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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次日,諭旨一下,這就司馬為郎了。現在的相如,錢就有的是,他就在長安城內,買了一所大房屋。他這次來,是有皇帝的召見,在路上兼行,所有僮客,一個也不曾帶。現在自己做了官,房屋又很大,所以專人回成都,叫家人挑選十個僮客,到長安來做事。成都家中派一兩個人來走動,所以家中和長安常常通信,成都有什麼土產,就叫來人常常帶來。相如家裏若是沒有事情,就在家裏讀書,有時陪文君下棋。這時,文君才二十多歲,人住長安,當然打扮也極為時髦。所以相如在家居住,也甚是安靜。可是他的文名,就越發提高了。別人看到相如作的文字,或者寫的字,就有人說,這是司馬相如的文章,皇帝都看了稱好,拜他為郎,我們就只有佩服了。這不僅是長安,凡是通都大邑,都知道有個司馬相如,他的文章很好啦! 相如也常常作賦,題目有大的,也有小的。作好了,把它捆束起來,放在書箱裏。若是別人知道他作了賦,或者托人來說,讓他重抄一遍;或者前來當面相求,讓他借去讀。所以相如的著作,放在家中,所說無人過問,那簡直沒有。《前漢書·藝文志》裏,共有賦家二十一家。相如的賦,流傳的有二十九篇。這個賦,是說當時人家都知道的而言,當然人家不知道的賦,那還很多呀!相如的文名,越發地傳揚起來,而家道富有,又不用發愁衣食,可是相如常常有點兒不平的樣子。 文君等他不看書,坐著閒談道:「你怎麼常有點兒不平啦!你的文名現在傳遍了天下,家業也很好過,這不平從何處來呢?」 相如笑道:「不是不平,卻怪我用處太小。現在中國北方打敗了匈奴,西方就趕快請和,納貢稱臣。東方閩越也是敗得不能立腳,南方番禺派太子入朝,這是四方都服了,我為什麼不在四方立些功勞呢?我名字叫著相如,是器重藺相如之為人的,所以我想起古人來,有點兒牢騷。」 文君笑道:「原來這樣,我看你文名很盛,也就很可以了。」 相如道:「牢騷是有一點兒,不過文名也就很可以,我們就祝四方太平吧。」 他們夫妻倆這樣閒話,過去也就算了。 不過相如在長安住了幾年,西南夷發生了事故了(西南夷,是我國漢代對居住在我國西南部少數民族的一個總稱)。南夷是夜郎國,在現今貴州桐梓縣,往東二十里,為牂牁江的發源地。但夜郎有三個: 一、就是上面所說的桐梓縣。 二、在現今湖南芷江縣界內。 三、現在貴州的石阡縣。 這裏所說的南夷,是指的桐梓縣的。西南夷是僰中,是四川宜賓縣西南,僰音博。這時候唐蒙為使,打山開石,已通達夜郎,可是西南夷,還沒有通。本來通西南夷的使命,一郡只派吏卒一千人,可是這裏郡守又多發一萬多人,而且用軍法管這些被發的人。這樣一來,蜀郡人大吃一驚。這就想起司馬相如了,相如的盛名,蜀郡人都知道的,而且他又是皇帝的近臣,這要對他通說一說,總比百姓請願,要好得多吧。於是推了幾個知名的人,找相如說明這事。請他向皇帝或者大臣說,把西南夷使節,給他免了。 相如既是蜀郡的人,對於開通西南夷的事,自然要懂得多一點兒。聽說兩三萬人開通西南夷,這是蜀郡一件大事。這事要是不過問的話,在良心上說不過去。當時答應了蜀郡來人,說這事要奏過皇帝,然後再定辦法。次日,就在宮裏得見皇帝,當時磕頭道:「臣有一事,要奏明陛下。」 武帝道:「什麼事呢?可以奏來我聽聽。」 相如奏道:「唐蒙為了陛下的旨意,開通西南夷。當日陛下說明,一郡只派一千名。可是那個郡守,就派一萬多人。原來西僰的首領,極端願意納貢稱臣的,可是要走很多的山路,才能夠到得長安,所以他們沒有來。可是唐蒙使了這兩三萬人,就不是照陛下旨意,原是奉了錢帛去給這些首領的,他沒有這樣做,是把開山修路,儘量轉運米糧,而且還要軍法從事,這是興兵討伐呀,陛下哪有這個意思呢?現在通西僰路上的人,自相殘殺,或者流亡,這樣死的人很多呀。所以不敢躲避斧鉞,冒死奏聞。」 武帝道:「有這樣的事嗎?你可以作一道檄文,告訴巴蜀人民,說我沒有這個意思。」 相如奏道:「謝萬歲!我回去,將這道檄文作好,送呈陛下觀看。」 武帝點點頭。相如告別回來,在屋外就笑道:「好了好了,天子同意我的說法了,叫作一道檄文,相告巴蜀人民,不要聽郡守的話,往西僰去了。」 他們這裏,多半是蜀郡人,自然歡喜。 相如又將蜀郡來人叫來,將蜀郡多發的人數,其情形再問了一遍,就把給巴蜀人民的檄文,作了起來。作好了,就送天子觀看,武帝看過了,就說可以,於是相如就刻了許多張,叫蜀郡來人帶回去,廣為散佈。蜀郡來人想不到這下打響了。當然這一下響,是相如出的氣力。同時,蜀郡人民是復活了,高高興興回到了成都。他們將檄文又複寫了無數張,各縣鄉下都送到。這道檄文雖是由長安發的,但是不用皇帝的口氣,是用郎官的口氣,有人知道相如為郎,這就明白了相如大大地出了力了。檄文發過了,回報皇帝知道,這開通西南夷的事,就發生變化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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