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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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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莫嫌老家貧賣裘買酒 且喜故鄉好對客當壚 兩人痛飲之後,這就依了相如的話,蒙被大睡,不知東方之既白。上午起來,文君起床看著窗外的太陽,一絲一絲地慢慢西移,自己就靠了窗戶,只管看了太陽,曬著院子裏的花朵。如願打了一面盆水進房,放在地板上,叫聲「小姐洗臉」,文君還是對花望著,沒有回答。 相如便驚醒了,起來對文君道:「窗子外邊,有什麼稀奇的東西,勞你只管看著呢?」 文君這才回道:「我自然有原因。我看著這太陽,逐漸往西移,這光陰去得好快啊。」 相如道:「原來是如此。是的,光陰去得很快,你有什麼心事吧?」 文君盈盈地一笑,就道:「你現在且洗臉,回頭有事,我慢慢地對你說。」 相如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就依了她的話,趕快洗臉漱口。如願等相如漱洗已畢,又照樣打一盆水,臉盆裏又放了一隻碗,為漱口用的。文君在窗戶邊,慢慢地想,慢慢地洗臉漱口。洗畢看相如把坐墩移攏,先行坐下。 文君看到,知道他等著自己發言了。自己把墩子一移,也坐下了。自己打開了窗戶,笑道:「今日好晴天,太陽曬得院子暖烘烘的。」 相如道:「你今天要說的話,就是這個嗎?」 文君道:「就是這個啊!不過這是一個話頭,後來還有呢。」 相如笑道:「這裏是一個話頭,後面還有,我願意聽。」 文君將手指著太陽道:「這裏太陽曬著,過一會兒就沒有了,這就成陰處了。你看,一日之間,太陽正暖時間,也不過是一會兒。一日之間,正暖的時間,也就只有一會兒,人生一世,也就如此吧?所以人生當玩時候當玩,當努力的時候當努力,不然,人生就白過去了。我們昨天晚上大醉,今天起來,看太陽容易西移,我就發生了如此一點兒感慨,你說,我發生點兒感慨,是正當嗎?」 相如聽了她這番話,便不禁哈哈大笑,拍了手道:「你這樣一說,是正當的。我司馬相如,要努力自然努力,現在玩兩天,也不要緊。」 文君看相如的念頭,這會兒當玩,還沒有丟開吧。於是也就一笑道:「當玩一會兒,我也同情。可是你玩,要有個相當的止境啦。」 相如道:「當然有止境。我也不是白玩,我有許多朋友,現在給朋友盤桓盤桓,說不定這裏就有路子。」 文君道:「這樣一說,你倒沒有忘記努力。」 相如道:「自然我不敢忘記努力啊!」 文君看相如並沒有忘記努力,就沒有往下談。相如這就在家裏換了衣巾,把銅鏡拿了,照了一照。文君看到,便道:「你大概又要出去吧?」 相如道:「正是如此,我要會到知心的朋友,把家務談上一談,那有出路,也未可知。」 文君道:「你既是要去會朋友,望你不要談得太長,不必談的話就少談了。」 相如笑道:「這些話,我都曉得。」 他說著,就出去了。他相識的朋友裏面,有一個叫楊昌,他家開了一個酒店,相如每經過他家,就要擾他幾杯。這天,會了幾個朋友,談了一些作文章的辦法。回來尚早,又經過了楊昌酒家門首,他經過了這門首,就要望上一望。他正在望著,就被楊昌看到,便道:「司馬先生,就在這裏,喝兩杯吧?」 相如就走到店裏去,笑道:「我昨日回去,帶了一瓶酒,喝得大醉,今天起來很晚,今天就不喝了。」 楊昌道:「不喝,也就算了,請坐請坐。」 相如把衣服一扯,就這樣坐下。楊昌在旁邊望著,笑道:「司馬先生,這次去臨邛,結了很富豪的一個親戚,這衣服有得穿了。」 相如本想說兩句,但是文君說了,不必談就少談。文君夜奔,家中不認,這事不光明,這當然不談。她家中哪有衣服相陪哩,是這也不必細談啦,楊昌說,這衣服有得穿,承認不對,不認也不對,就隨了他這話,笑上一笑。 楊昌望了天道:「天也快入冬了,冬天的皮衣服,也該上身了。」 相如道:「早呢,還談不上,再說成都的天氣,皮衣服不穿,也不冷。」 楊昌道:「是的,是的。」 兩人說到這裏,就說到別的地方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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