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張恨水 > 孔雀東南飛 | 上頁 下頁 |
| 一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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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氏道:「哦,很自重?不過前程發達與否,看他好像不怎麼有指望吧?」 蘭芝道:「不然,發達不發達,一來看各人的遭遇,二來也看為人自重與否。」 文氏聽了這話,心想女兒分明是十分願意婚事成功的。和女兒說話,也暫說到這裏為止。閑看看屋子裏,又將那織的絹看了看,就走開了。 到了次日,劉洪在天井裏曬東西。文氏招手,把劉洪叫到堂屋,就把西園的話,告訴一遍;而且把蘭芝的話,也說了一說。 劉洪道:「的確,這仲卿,非常忠厚。至於前程發達不發達,兒看不出來。婚事聽母親的主張,不過照兒子的意思,婚事再遲一兩年,也不妨事。」 屋裏的聲音把劉洪的媳婦方氏驚動了。她就出來插言道:「媽,還是你做主張吧。只要兩家都很好,婚事就行了。再遲一兩年,還是一樣,那何必再遲一兩年?仲卿我也見過,倒是很好的。」 劉洪就是怕他媳婦,便道:「我不是說婚事聽母親的話嗎?」文氏對方氏道:「你再在她面前提提看。她要是不答應,當然算了。她要是答應,我們再商量吧!」 方氏說「是」。當燒午飯的時候,方氏在廚房裏洗菜。一大盆水,洗得叮咚直響。她彎了半截身子,面朝裏,沒有看見後面的人。蘭芝提個缽子,來陪方氏做飯,便道:「你很忙。後面來人,你都不知道。」說著,把缽子放在灶上,正挽著袖子,要來做事。 方氏這才把盆裏菜放下不洗,笑道:「是很忙啊,這個日子操練操練,將來姑娘出門去了,還不是一個人的事嗎?操練慣了,那就忙也不在乎了。」 蘭芝紅著臉,帶著笑容道:「胡說!」 方氏把菜扔在盆裏,走了過來,細聲笑道:「真的,文老先生提的,焦仲卿很想和我家結為親戚。」 蘭芝笑道:「我不聽你的。」說完就掉轉身來,打算急忙走開。 方氏兩隻手伸開,把去路攔著,便道:「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呢,你走到哪裏去?這仲卿很想做我們家的女婿。托文老先生問一問,母親意思怎麼樣,還有你哥哥意思怎麼樣,還有妹妹意思怎麼樣。」 蘭芝道:「你這是作文章。」說完,又要走。 方氏依然把手攔著,笑道:「作文章也好,總得說一句。母親倒是願意。不過她又說了一句,就是人太老實了,將來怕發達上有些波折。」 這倒激起她的話來了,便道:「老實還有什麼不好嗎?」說完這句話,不管方氏怎樣攔著,她起勢子一鑽,方氏要攔著已來不及,她已跑走了。 蘭芝這樣一句話,已是心裏願意結成這門親了。方氏把她的話告訴文氏,文氏也略微告訴了西園。現在就是打聽一下仲卿家裏如何,婚事就可進行了。 西園雖負有調查焦家情形的重擔子,但他認為不必急,過幾天再說。可是焦仲卿卻急於要得一點兒回信,回信未到,就坐立不安。先是等一兩天,後來就改等五六天。到了七八天頭上,尚無回信,自己仔細一想,大概無望了。不過西園這老者,總要問他一問。第九天上午,看看衙門裏頭還沒有什麼事,仲卿就溜了出來,向文西園家中一跑。西園正在家裏,仲卿一到天井裏,西園就含笑走出來迎著,笑道:「我算你應該來了,進去說話吧。」他就引著仲卿到他書房裏去坐。 兩個人找了兩個墩子,並排挨著坐了。西園道:「我知道,你必問我:所托的事,進行得怎麼樣?」 仲卿道:「雖然問是要問,哪能如此問法?」 西園笑道:「那不管它了。你所托的事,還沒有長談的機會,所以我沒有回信。」 仲卿道:「老伯對這事,已經提過嗎?」 西園道:「提過了,那文老太太,倒也無可無不可。」 仲卿聽了西園的這番話,即刻站了起來,對著西園又是一揖,才道:「還望老伯鼎力吹噓。」 西園笑道:「老弟台,只要有可以出力的地方,老朽還有什麼不肯出力。不過這事,也非一兩人吹噓就可辦成功的啊!還望老弟台在老朽以外,多方為力。請坐下吧,老弟台家中情況,還得細談啊!」 仲卿坐下,然後道:「晚生家事,也簡單得很。老母阮氏,帶了一個月香小妹妹,合家三口,過著生涯。至於衙門裏的公事,有時過忙一點兒,以外就沒有什麼了。」 西園道:「這個我都曉得。只是老伯母脾氣怎麼樣,我還不知道。」 仲卿道:「老母為人,很是慈善。像蘭芝這樣的好女子,如果能娶回家來,還有什麼話說呢!」 西園想了一想,仲卿所說的話,也有道理,便道:「好吧,老朽自當進言。老朽之外,老弟也當為力。」 仲卿聽西園答應了,站起來又是一揖。西園倒是為之哈哈大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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