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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回 慷慨結交遊群花繞座 荒唐作夫婦一月傾家(2)


  任毅民道:「我也不是那樣的闊人,連這種地方,都當他是二葷鋪。況且這種地方闊人到的也很多呢。」

  楊曼君道:「我看你用錢,很是不經濟,大概你府上,匯的學費,不在少數吧?」

  任毅民道:「也沒有多少錢,夠用罷了。」

  楊曼君笑道:「我們還算外人嗎?為什麼不說哩?我知道,你府上是個大財主,你的日子,很是舒服,你所說的話,我都相信了。不過有一層,府上既然這樣有錢,難道你還沒有……」

  說著,咬了一塊麵包,笑了一笑。任毅民忙道:「沒有什麼?沒有什麼?」

  楊曼君笑道:「你既然是個有錢的少爺,自有許多人家想和府上提親。」

  任毅民正色道:「婚姻這一件事,我和家父交涉過多年,他早許了我,讓我絕對自由的。」

  楊曼君搖著頭笑道:「你沒有少奶奶,這話我不相信。」

  任毅民見她如此說,賭咒發誓,恨不得生出一百張口來否認。楊曼君道:「沒有就沒有,何必發急呢。」

  任毅民笑道:「別人問上這話,我不急。你問我這話,我是要發急的。」

  說時,將手胳膊拐了楊曼君一下。楊曼君道:「不見得吧?」

  說時,笑著兩肩只是聳動,低頭用勺子去舀盤子裡的鮑魚湯喝。任毅民看見這種情形,情不自禁,便握著楊曼君的手道:「我想找一個地方和你細細一談,你同意嗎?」

  楊曼君道:「什麼地方呢?」

  任毅民道:「旅館裡你肯去嗎?」

  楊曼君右手拿著勺子,依舊是舀湯喝,沒有作聲。任毅民搖撼著她的手道:「怎麼樣?怎麼樣?」

  楊曼君紅了臉笑道:「我沒有去過,我害怕。」

  任毅民道:「那要甚麼緊?去的多著呢。」

  楊曼君道:「我們感情既然很好,要向正路上辦,就當正正堂堂的進行。這樣……究竟不好。」

  任毅民道:「自然是正正堂堂的進行。但是……」

  說著對楊曼君一笑。楊曼君道:「有什麼話,你就在這裡對我說,還不行嗎?」

  任毅民道:「話太多了,非找一個地方仔細談談不可。」

  楊曼君道:「那就過些時再說罷。」

  任毅民見她老老實實的這樣說了,倒不便怎樣勒逼她。便笑道:「過幾天也好,我聽你的信兒。」

  楊曼君道:「今天晚上,我不能和你一路出門了。我家裡有事,我得先回去。」

  任毅民道:「真有事嗎,不要是因為我剛才一句話說錯了?」

  楊曼君笑道:「那是你自己做賊心虛了。我沒有存這個心思。」

  任毅民道:「你沒有存這個心思就好。我們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楊曼君也不再駁他,隨他說去。當時二人吃完了飯,各自分手而去。

  任毅民回家,籌思了半天,竟想不出一條妙法。到了睡覺的時候,左一轉來,右一轉去,倒做了一夜的夢。一直到次日清早,接到一封信,是朋友自天津寄來的,就在這一封信上觸動了他的靈機,於是先和楊曼君通了一個電話,問今天有工夫出來玩嗎?原來這楊曼君的父親是個煙鬼,不管家務,生母早死了,現在是一位年輕的繼母,乃是太太團裡的健將,楊曼君在外面怎樣交際,她不但不干涉,反極端的獎勵,所以打電話到她家裡去,那並沒有關係的。

  當時楊曼君接了電話,帶著笑音說道:「我有四五個女朋友,昨天約我在中央公園相會。我打算臨時請她們在來今雨軒吃飯,大概有大半天的應酬。我們是明天會罷。』任毅民笑道:「我加入一個成不成?」

  楊曼君道:「我不請男客。」

  任毅民道:「我倒有個法子。回頭在公園裡找著你,你給我一介紹,統同由我請。她們不拒絕,自然很好,拒絕了,我們兩人可以單獨去吃飯,那也好。」

  楊曼君聽說很為歡喜,便答應了。到了下午一點鐘,任毅民換了一套西裝,先到來今雨軒去等候。不一會工夫,楊曼君帶著一個時裝女郎來了。據她介紹,是密斯邱麗王,任毅民請她坐下,就添咖啡開汽水。不多一會,又來了林素梅、趙秋屏兩位小姐,也在一處坐了。大家談得熱鬧,楊曼君又打了電話,請著張五小姐張六小姐兩人來。任毅民只一個人,陪著許多女賓,恍如在眾香國裡一般,花團錦簇,左顧右盼,極是高興。便叫西崽在大廳裡開下西餐,邀請眾女賓大嚼。凡是做交際明星的女子,無非是愛男子的招待。

  任毅民雖然和這班女子不認識,但是由楊曼君從中介紹,她們也就不必客氣,大家飽啖一頓。吃飯已畢,喝咖啡的時候,邱麗玉說道:「今天中央戲院的戲太好,有人去聽戲嗎?」

  楊曼君道:「諸位若是願去,我可以奉請。」

  便吩咐西崽道:「你給我打一個電話,問還有一級包廂沒有?若是有,叫他不要賣,我這裡就派人去買票。」

  西崽果然打電話去問,說是還有一個包廂。任毅民要在各女賓之前,表示好感。連忙站起來,拿著帽子在手,說道:「我馬上坐了車去買好,不要讓別人捷足先得了。請諸位等一等,大概有三十分鐘,我就回來了。」

  邱麗玉笑道:「那就勞駕得很。」

  其餘幾位小姐,也是不住的叫謝謝。任毅民聽一片頌揚之聲,不由得眉開眼笑,連忙就走出公園,坐上自己的包車,去買包廂票。買了票之後,又怕女賓惦記,趕緊又回來,果然來去不過三十分鐘。這些女賓,見任毅民花了許多錢,又是這樣殷勤,異口同聲的把密斯脫任叫得山響。在來今雨軒鬧到夕陽西下,大家便簇擁著任毅民在公園裡散步。到了電燈上了火,大家又一陣風似的,一齊到中央戲院來。大家坐在一個包廂裡,任毅民越發是和衣香鬢影接近,自有生以來,真沒有享過這種豔福。一直到散了戲,各女賓紛紛散去,還依次的向任毅民道謝,說聲再會。

  任毅民見人都去了,便對楊曼君道:「這兒不遠,有家二美堂咖啡館。我們同去喝點水,吃點蛋糕,你看好不好?」

  楊曼君今天見任毅民花了七八十塊錢,於本人很有面子,這一點小要求,當然依允。兩人同走到咖啡館去,找了一副雅座坐著吃喝。楊曼君輕輕的道:「到了這時候,你還不放我回去嗎?我今天可陪了你一天。」

  任毅民道:「你今天要多陪我一會子才好,因為明天我要到天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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