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新娘(40)_張愛玲

四〇

　　§第七場

　　外景：尖沙咀大鐘

　　時間：夜十二時

　　C.I.

　　1 S.C.（大鐘打著十二時正。）

　　C.O.

　　§第八場

　　內外景：貴妃酒家門口

　　時間：夜十二時正

　　人物：丁香、陳乃興、要飯小女孩

　　C.I.

　　1 F.S.（貴妃酒家門口，停了幾輛汽車，內傳出樂聲悠揚，丁香正在唱歌，已近尾聲。小職員陳乃興在門前一個人踱來踱去。一個要飯的小女孩跟著他要錢。）

　　2 S.C.（陳乃興不耐煩地來往踱著。）

　　3 S.C.（要飯的小女孩見他不給，便順手在花籃裡摘了一朵花遞給乃興。［鏡頭成S.L.］乃興接花，給女孩一毫子，女孩才奔去。）

　　4 S.C.（陳乃興看看半萎的花，嗅著。）

　　5 S.L.（丁香由門內出，見乃興即走上。）

　　丁香：我就猜著你一定在外邊等我，怎麼不進去？

　　6 M.S.（乃興笑了笑不答，丁香親熱地挽著他的手臂同行。）丁香：你等了多少時候了？

　　乃興：不送你回家，我總覺得不放心。

　　7 S.C.（丁香嬌笑。）

　　丁香：你不放心我？（笑）多少人要送我回去，都被我拒絕了。（乃興苦笑不語，隨手把一朵半萎的花給她。丁香把頭靠在他的肩上，兩人漸漸走遠。）

　　F.O.

　　§第九場

　　內景：貴妃酒家廣廳

　　時間：晚上十一時後

　　人物：丁香，陳乃興，楊福生，瑞菁，管賬徐小姐，一號、二號、三號、四號、五號、六號Boy，賓客夫婦，賓客男女六十人，音樂師小王，小李及樂師二人

　　F.I.

　　1 S.C.（小王拉著提琴［拉開成F.S.］。

　　（丁香在臺上唱著歌［PAN］。

　　（宵夜吃客甚多。）

　　2 M.S.（丁香唱著歌。）

　　3 M.S.（陳乃興據一桌，凝神聽著。）

　　4 S.L.（福生立賬台前，與管賬徐小姐談話。）

　　福生：八號桌子是報館裡的朋友，不用開賬，我們請客。

　　（福生又看了看陳乃興。）

　　5 S.L.（陳乃興聽著歌聲，又喝了一口茶。）

　　6 M.S.（福生氣憤地。）

　　福生：一杯清茶喝了兩個鐘頭了，都變了白開水了，還喝！

　　徐小姐：那是丁小姐的朋友，天天來接她一塊兒去。

　　（福生聞語刺心。）

　　福生：一坐就是兩三個鐘頭，占著我們一張桌子。

　　7 S.C.（徐小姐微笑地。）

　　徐小姐：丁香小姐不走，他是不肯走的。大家都在打聽，幾時吃他們的喜酒呢！

　　8 M.S.（福生聽了更刺激［見徐小姐背］。）

　　福生：徐小姐，開賬單！清茶，一塊錢，加捐一塊五毛。

　　9 S.L.（丁香在臺上唱著歌。）

　　10 S.C.（乃興全神灌在丁香身上。）

　　11 S.L.（瑞菁招待一對夫婦入座，四號Boy跟著侍候。）

　　女客：楊太太，有什麼好點心，給介紹兩樣。

　　12 M.S.（瑞菁殷勤招待。）

　　瑞菁：棗泥鍋餅，薺菜春捲，好不好？這兩天薺菜正上市。

　　13 S.L.（男客邊坐邊說。）

　　男客：好，再給我們來客湯麵餃。

　　（四號寫下菜單去。）

　　瑞菁：你們請坐，不陪你們啦！

　　（邊說邊跟上四號Boy。）

　　14 S.L.（四號Boy正上賬台去，被瑞菁叫阻。）

　　15 S.C.（瑞菁對四號說。）

　　瑞菁：你給丁小姐的朋友也送一份去，春捲、鍋餅，告訴他這是敬菜，是我們一點小意思，請他不用客氣。

　　四號：是……

　　（四號邊走邊開菜單。）

　　16 S.L.（一號走到陳乃興前，送上賬單。）

　　17 M.S.（乃興持賬單看，臉色由詫異轉為憤怒。）

　　18 M.S.（一號Boy在旁立候。）

　　19 S.L.（乃興終於沒說什麼，掏錢付賬。［PAN］一號取錢去交賬，也正好四號Boy送點心［PAN］到乃興桌上放下。）

　　20 M.S.（乃興詫異。）

　　乃興：我沒有叫過點心呀！

　　21 M.S.（四號Boy很客氣地［見乃興背］。）

　　四號：這是敬菜，一點小意思，請您別客氣，丁小姐的朋友，我們應當有點表示。

　　22 M.S.（乃興稍為溶化。）

　　乃興：你們太客氣了，點心請你拿回去，我不餓！

　　23 S.L.（四號Boy指著點心。）

　　四號：您隨便吃點，這是一點小意思。

　　（說完即離去。）

　　24 M.S.（乃興即取筷吃點心。）

　　25 S.L.（一號Boy送還找的錢，到乃興桌上，詫異，急又回去報告。［PAN］至中途，又回頭看看桌上點心。）

　　26 S.C.（桌上點心、春捲、鍋餅。［PAN］乃興吃鍋餅，因太熱，燙了一下嘴唇。）

　　27 M.S.（一號Boy急忙轉身報告福生。）

　　28 M.S.（一號對福生用下頷指乃興。）

　　一號：又點了鍋餅、春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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