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惲代英 > 惲代英文集⑦ | 上頁 下頁 |
軍事運動問題——答劉佩隆君 |
|
(一九二五年一月十日) 佩隆:你所說是很值得討論的。像你所說的做去,本與我所指的想利用反動勢力,想在軍隊中站[占]重要位置的人不同。所以縱然你所說的完全不錯呢,兵士運動亦絕對不是可以無條件贊成的。 至於你說我們不應怕軍隊裡的惡習恐怖,不應怕人家捉去砍了頭顱,不應怕兵士沒受教育不易收宣傳的功效,這種一往無前的勇敢精神,我是十分佩服的。不過我願意更勉勵你的:革命者到了無可逃避的時候,固然不應畏難怕死,但亦不是無論何時不畏難怕死便夠的。反革命派最恨我們要躲在他們不能逮捕的地方鼓吹革命;他們最恨我們偷偷摸摸的在他們勢力範圍中間,組織革命的小組;在他們逮捕我們的時候,他們最恨我們又偷偷摸摸的逃遁起走了。他們咒駡我們說,你們要犧牲,要流血,為什麼又這樣取巧而怕死呢?我們誠然要預備不幸而被他們逮捕去砍了頭顱,但我們做事總要斟酌輕重緩急,決不肯送給他們砍了頭顱以表示我們的勇敢。他們卻很盼望我們要這樣表示勇敢,免得他們時刻勞神要提防緝捕我們呢!你亦知道做運動要避免「上級官的疾視」,可知你亦不是無論何時都不畏難怕死的。 我們最怕自己是虛偽是投機;若是真個努力於革命運動的人,要研究怎樣避去那些無謂的困難與危險是不成問題的。而且你並不曾說出我們怎樣能勝過兵士中的惡習恐怖,怎樣在兵士中能收宣傳的功效,怎樣被人捉去砍了頭顱革命就可以成功,所以我以為這是用不著多討論的。 至於我說要靠父兄妻子的勸導,親戚朋友的督促,原意只是說要在人民中間造出一種革命的普遍要求:有了這樣的普遍要求,無論何時何地都可以使兵士受著薰染感化,我以為只有這才是捷徑平坦的大路呢。現在一般人民雖然十分痛苦,然而他們還不知道痛苦的來原[源]。他們還不知道軍閥的罪惡,更不知道帝國主義的罪惡;他們只是怪運命,只是怪人心不好,只是怪自己夥子裡不爭氣;他們決不相信能有力量打倒軍閥與帝國主義,更不相信打倒了軍閥與帝國主義以後,中國便會有什麼好的辦法。這樣的社會中間,你們主張把幾個青年加入丘八隊裡,便可以轉移兵士的心理;你們不疑惑這才是崎嶇逶迤的小路麼?兵士固然痛苦,然而他的變態的生活,已經形成了他的變態心理了(最好參看朱執信著兵的改造及其心理,民智書局出版)。當了三天叫化子,不高興再做皇帝。所以你要他們革命以後好回去作工務農麼?這是不易令他們入耳的。你若不這樣宣傳麼?那便你怎樣勸他革命?我們以為先宣傳一般人民是比較容易的,我們指出軍閥的,尤其是帝國主義的罪惡,指出人民的墮落都是受掠奪壓迫以後的自然結果,我們設法團結他們使他們相信自己的力量,我們提出種種具體的政綱以指示革命以後的辦法。用這引導而鼓舞一般人民,使這些比較易接近便於群眾宣傳的人民發生普遍的革命要求,然後全體一致的反映到軍隊裡面去;這不比用少數人在森嚴的軍令中間枝枝節節的奮鬥,為易於收效多了麼?農工散漫無組織,誠不足以言革命;所以我們要特別注意不散漫而有組織的產業,(鐵路,礦山,工廠,)工人,我們要用各種方法促進手工業者與農民的團結。我們誠然不能容許武器在人家手裡,但是非先能使一般農工人民有了普遍(的)革命要求,不能使那些有武器的人受著強大的吸引,而投奔到人民方面來。我們因此,相信「組織,宣傳,訓練,去做農工運動,比做軍事運動十百倍的重要。」 至於像你這樣已經在過兵士生活的青年呢!我以為丟了這種生活亦是可以不必的。你但能努力用你的口,在兵士中間宣傳,多少亦總有些功效,在一般人民逐慚[漸]接受革命宣傳的時候,有你這樣的人設法使兵士更易於受人民的吸引,這更是有益的事情。不過我亦要勸你,不要以為你專門向兵士宣傳便可以收功效,亦不要因為這樣的宣傳不收功效而灰了心;你縱然在軍隊中間,仍可以隨時隨地幫助農工運動,或自己在公餘的時間去從事於這種工作。(或者)是有高興,或者不得已而加入丘八隊裡的青年,我們亦希望就此在軍隊中間撒下革命的種子;然尤望他們能利用他們可有的地位與力量,幫助或從事農工運動。只有農工運動收效果的時候,軍隊中革命的種子才可以開出鮮麗的花朵來。 我還是願意一切做兵士運動的青年,謹防受惡環境的同化,墮落於兵匪之中;我還是願意他們不要為了不必要的原故,被人家捉去斫了頭顱;我還是願意他們記得「組織、宣傳、訓練,去作農工運動,比做軍事運動十百倍的重要」。 載《中國青年》第六十一期 署名:代英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