惲代英民國六年日記·三月下

三月下

　　二十一日　星期三

　　天氣，晴。早起，七點半。晚息，十點。智育，印度哲學、中國哲學史。交際，偕冼氏兄弟、少文、海觀渡江，至廣東公校。又偕海觀至志成公司，眼鏡片稍弄壞，竟肯不索賠，可感。

　　傭讀生活之逐漸普及：

　　我投稿生活每有理想，欲有三十元收入，實際每月十元左右。

　　少文在廣東公校，下午任教授管理全責，每月十五元。但渡江費總在五元左右。

　　景陶聞在漢口某夜校教英文，亦早在武學，晚在漢教，渡江費當不資。

　　伯言投稿一篇于《婦女雜誌》，約萬字，約可得書券二十元弱。

　　予弟子強投稿《申報》、《時報》，略有小成功，近譯就餘改訂代寄。

　　長卿有志而不能見諸實事者。

　　鵬青有志習商業，大佳事也。

　　余擬作《學業與職業》，寄《東方》。

　　二十二日　星期四

　　天氣，晴。早起，九點。晚息，十一點。智育，美學、美學史。工作，算道樞帳，預備寄Mr．Kean〔基恩先生〕信。錄《婦女之弱》。體育，偕仲清打乒乓球。

　　辦道樞前後收入共貳拾柒串二百四十七文，共用錢貳拾串零六百二十文，現存陸串六百二十七文。

　　收入中，餘所捐納柒串四百四十二文，如餘款按股攤還，餘應得壹串八百○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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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得儲金今年狀況：

　　（正月十九，群益拾元）收儲金洋五角。

　　（二月廿三，有正廿一元）收儲金洋壹元○五分

　　（三月十六，書券十元）收儲金三角五分

　　（十九，商務十一元半）收儲金五角七分五。

　　共二元四角七分五

　　二十三日　星期五

　　天氣，晴。早起，九點。晚息，十一點。智育，中國哲學史、德文。工作，錄《婦女之弱》。交際，壽民來，至伯言處。壽民、鵬卿、寄〔繼〕至訪黃文卿，觀其校（外國語校）圖書室，並暢談學生界諸事。

　　不用書教育主義。今日為黃君傾筐慨之，甚為快意。《傭讀主義》篇復函不欲登於《教育雜誌》，不璧還，亦掃興事也。

　　賭博為牧豬奴事，人多樂之。然至踢毽子、跳繩之事，則人多鄙其為兒戲而不為。究竟兒戲較牧豬奴事高一等也。

　　吾每欲組織一種學生聯合事業，然學校間每無聯合可言。如有一種聯合，即有一種爭端，此事必不易有成效。就一校而言，內部且尚不易聯合，又論校外事哉。

　　今年暑假決修書目。

　　二十四日　星期六

　　天氣，晴。早起，九點。晚息，十一點。智育，中國哲學史。工作，錄訂《婦女之弱》。交際，至岳父處尋仲清不見。下午，伯言、仲清、濬生來，偕至文華公書林，聽淩道揚碩士森林演講。傍晚，元龍、負生先後來訪。伯文已之寧矣。訪海觀不晤。

　　道樞餘款決歸玄聖，予欠負甚多，如投稿不速有成功，不但理想事業一不能舉，即目前之舉亦無法收拾矣，茲將欠款錄下：

　　買美術史欠葆秀三元
　　雜用　欠帳二元
　　道樞款六串六百餘
　　所得捐約六元

　　吾如能有入款二十元，仍當不能得一文可供他用，殊有長鋏歸來之歎。

　　吾先須設法料理此等款，然急待辦之事，如鬧鐘紗裙又當提前備置者也。

　　淩氏儀器演說，可與余日章氏後先輝映，此中國演說界大進步。

　　二十五日　星期日

　　天氣，晴。早起，九點五十分。晚息，十一點。智育，無。工作，算投稿字數。算賬。作二月決算。交際，至岳父處，與岳母、樂勤長者及小舫竹談。

　　雷紀堂（在陽）言，舜不告而娶，蓋舜已三十而不得娶，古人年過三十即有自由結婚之權也。按孟子謂舜不告而娶為無後也。惜史略不詳，舜在娶堯女之先，豈嘗議婚乎？瞽瞍豈嘗不允乎？不然，娶平民女亦可矣，何必娶天子女？如娶平民女，無勢以淩之，懼瞽瞍不見容，則既婚而逃之亦可，必以勢淩父母耶。紀堂言，舜三十未娶，想見其見憎于父母，其父母必不許之娶，或然歟？

　　張樂勤長者通信處：孝感縣城內北門正街第百三拾捌號，張貞記轉張棋杆灣。

　　二十六日　星期一

　　天氣，陰。早起，八點二十分。晚息，十一點。智育，英文。工作，作《泥瓦匠之妻》。交際，濬生、壽民、葵生來。仲清來，偕至街上買書。偕海觀尋織綢處。

　　叔澄師謂餘言課業事：

　　（一）生物學、倫理學准於下月擇師。（一）世界語提前教授。（一）英文第三學年改授德文。（一）心理論理設研究時間。

　　又同學要求：（一）請鄒先生加講解。

　　明日將統以此諸問題付之公議，以過半數為公意。可否同數付之學校選擇。吾意如有他項臨時動議，亦可付之公決。吾對於課務本有他項意義，不欲他人言吾怙勢妄為，決計完全為被動的，而不為自動的。並以後宜認清代表範圍，勿輕對於事務有所可否。

　　吾意於明日會議有成效，可以為課務會議第一幕，即景陶所謂班議會也。

　　聞之，中華校中學教員每星期授課一時，每月薪三串六百，是一小時只值九百文弱也。此等事比之吾投稿生活且不如矣。如將來畢業能在母校尋生活，未始不佳。然如不能，求有較優之薪金，至少須求有十小時以上之功課，且每月薪金必須按月付到，不然直無犯手之必要矣。但吾必于此年餘令投稿生活愈益完固，為將來不受他人羈絆之後盾。嗟乎！生活海中不知有多少艱難。少年多醉生夢死，一無預備，又何問其至時窮蹙否，亦不能遂其願望耶。

　　二十七日　星期二

　　天氣，晴。早起，九點。晚息，十一點。智育，中國哲學史、美學、人類學、閱《官場現形記》至二十三回。交際，仲清來。

　　二十八日　星期三

　　天氣，晴。早起，七點二十分。晚息，十一點。智育，印度哲學、中國哲學史、倫理、英文。體育，習網球、拳術。交際，伯文、仲清來。伯文新回。

　　夜間不作重事自然早睡。戶外睡眠或太陽能於晨間照至床上，自然早起。室中牆壁地板每日洗滌使之清潔，至免家人隨地唾痰之習。

　　吾意鬧鐘幾為家庭中不可少之物，其用：（一）能於合當時間促人醒覺，免早醒不敢複睡，或過時不醒之弊。（二）午睡能以一小時或一小時確定為睡眠時間，生理家言，睡眠本以最初一二小時為最有益也。（三）自修時間可用以代搖鈴之用。

　　二十九日　星期四

　　天氣，晴。早起，八點十分。晚息，十一點。智育，哲學、美學、美術史，閱《教育雜誌》、《官場現形記》。交際，至岳父處借錢。德育，以後仍宜慎自節約，期於進德。讀《楞嚴經》，頗悟其旨。

　　

　　如可設法，宜於暑假前購得下列各書：

　　Diet Problem Resolved〔《飲食問題之解決》〕

　　Legends of the Middle Ages〔《中世紀傳說》〕

　　暑假中，至少當譯神話一篇，此項神話有一篇或售，即續購一種或二種譯之。如能譯書有效（每次能售五六十元以上），則譯短文生活可暫緩。

　　暑假中，多譯關於體育文字或散文登各報，或輯為體育叢譯亦可，下次定體育雜誌當順購Old Age－Its Cause and How to PreventIt〔《老年之原因及如何防止衰老》〕譯之。

　　家庭中稍緩應購之書：

　　二十四史

　　三通

　　《漢魏叢書》
　　《圖書集成》
　　《佩文韻府》
　　《明儒學案》

　　以後月入能於必需用款撥除外，尚有餘金十數元者，則可暫略少譯短篇，而改譯長篇。然此想總非暑假前所能望，吾尚欲作書架，又許運弟學函授之費也。

　　三十日　星期五

　　天氣，晴。早起，八點十分。晚息，十一點。智育，哲學史，德文、閱家政及《官場現形記》至二十七回。工作，譯《弗蘭丁》。交際，至諸母處。

　　三十一日　星期六

　　天氣，晴。早起，七點二十分。晚息，十點半。智育，中國哲學史、美學、人類學。工作，譯《佛蘭丁》。

　　遊觀　偕濬生、海觀、伯言至漢陽歸元寺，遇劉子通師，得導見月霞和尚，至伯牙台歸。聞海觀言法科黑幕，證之前聞，乃知凡專橫無不敗者，即凡攬權無不嫉人，且見嫉於人者，愈足為吾鑒矣。

　　議中學設第二部辦法（見學界紀事），吾綜群議，擬意見十條：

　　一、中學同年級而有數班者甚少，故一班分兩部不易。（壽民說）
　　二、應加生活功課，不可拘拘[泥]於農工商業。（我說）
　　三、此項增加宜遍及，不止及一部分。（景陶說）
　　四、不宜用書籍，宜注重實習。（元龍說）
　　五、加多手工教時，注重實用。

　　六、各生領土種植，或各生同意合營之。
　　七、養成執業習慣及道德。
　　八、刪略不重要功課。
　　九、學校設代售所或各學校聯合設之。
　　十、各項教授均注重實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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