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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社會主義的生產


  打破現在生產制度,意思是說把為使用而生產,代替為買賣而生產。

  為使用而生產可以有兩種形式。

  一、個人生產以滿足個人的需要。

  二、社會協力生產以滿足大家的需要。

  第一種生產制,從來未曾通行。人是社會的生物。我們盡力遠溯人類的歷史,都證明是這樣。個人久已須別人協力,以滿足他自己主要的需要。別人須為他工作,他亦須為別人工作。個人生產為自己消費,向來只是附屬的一件事。今天更不配討論了。

  在現在商品生產制之下,協力工作以為公來使用,這是主要的方式。蓋自有生產以來,即是這樣。若我們想著某種生產制比別種較適於人性,那便必推協力生產為自然的好制度。商品的生產,若可以說是到現在已有幾千年的事了;協力為使用的生產,到現在總有幾萬年了。協力合作的社會的性質,範圍,權力,隨著他所採用的生產工具與方法而改變。但無論這些人是初民群居,是部落,是別種形式的社會,他們都有幾種相同的重要方式。每個人用他自己工作的生產品,去滿足他自己的需要,至少去滿足他那最根本的需要。生產工具是社會公有的。人民聚在一處,自由而平等的依著傳襲或規定的計劃作工。受他們自己所選會長的管理。這樣協力工作的生產品,是社會的財產,或用以滿足公共生產或消費的需要,或用以分配於組織這社會的個人或人群。

  這樣自給團體,或社會的幸福,倚靠自然與個人的條件而定。他們所作的地方越肥沃,人越勤快,智力體力越發達,便公共幸福越大。水,旱,強有力的仇敵之侵入,都可以損害他們,毀滅他們。但他們還不致有商場的危險。他們既全然不習於商業,他們只于談論奢侈品時,偶然念及他而已。

  這樣協力為使用的生產,沒有什麼不如所謂共產的生產,或如今天所說社會主義的生產。為買賣的生產,只能被這種制度克服。為買賣的生產,既已到不能維持下去的時候,只有社會主義的生產制度了。

  然這不是說必須反古還朴,重新建設共產或共同生產的老方式,這些方式,是應於某種生產工具而採用的。他們從前既已不能應用于更發達的生產工具上面,將來亦是一樣。為這個原故,他們在經濟向著為買賣生產制度發達的時候,各處都相繼消滅。凡在他們抵抗為買賣生產制的地方,他們的效力都被生產力發達所壓倒。今天若想努力,靠喚回這種老公有的制度,以打破現社會,亦只是一種無希望的反動,正如從前努力抵抗為買賣生產制度一樣。

  社會主義生產制度,既因近代為買賣的生產制,旦夕的會破產,而成為必要;那便他將有而且必有幾種與古代共同生產共有的色彩,如他們都是協力為使用的生產便是。正如資本家的生產制,有些與從公共生產轉到個別生產的小生產制度相像的地方,如都是為買賣的生產便是。亦如資本主義生產制度,是商品生產較高的發展,所以究竟與小生產有些不同;社會主義的生產,在現在亦必與從前為使用的生產制度有些不同。

  未來的社會主義,生產制度,不是古代共產的後身,是資本主義生產制的後身。關於他建設的必要原素,都由資本主義發達而來。他把新生產制所需要的新人引出來了。他把新人所能善處,而因成為新生產制柱石的社會組織,亦引出來了。

  社會主義的生產制,第一須改變各個資本家的企業,成為社會的機關。這種改變,因資本家對於現生產制一天天更無用處,所以時機且成熟了。第二須使一切滿足公共需要的事業,聯合成一個大公司。這在上一章,已把經濟進步資本家企業集中的趨勢所預備路徑指出來了。

  這樣自給的共同生活,宜於人數多或少呢?因社會主義的共同生活,不是一兩個人的臆造,乃是經濟發達必然的結果;所以共同生活人數多少,不能預定,經濟越進步,分功越完成,生產者間關係越密切,那便共同生活的人數宜乎越多。

  差不多兩百年前,一個英國有思想的人約翰·倍納(JohnBellor),在資本主義還很幼稚,然而已遍佈全國的時候;他提了一個從根本上救治窮人的議案于英國國會。他想建設能產生他所需要各種工業,農業物產的社會。照他的計劃,每個團體只須兩百或三百工人便夠了。

  在那時手工還是重要的生產方式,資本主義還只在工業時期,沒有人想到會有近代機器工的資本主義與大公司。

  一百年後,這同樣的意見,又被提出來了。但這次被社會主義思想家更深邃的完密的思慮過。那個時候,近代工廠機器的制度已起始了。手工業各處逐漸消滅。社會更進了一步。因此在十九世紀初期,社會主義家所提議以除去資本主義罪惡為目的的團體,比倍納所提議的大了十倍。(如傅利葉(Fourier)的組織)。

  把傅利葉所知的經濟狀況,與倍納時的狀況相比,似乎奇異的進步了。但從再後一代的眼光看,這種進步亦複成為小事。機器總在不休息的革社會生活的命。他把資本家的事業,擴張到很大。有些事業,簡直要氣吞全國了。他把一國的事業,引得彼此相互倚靠。實際因而幾于成了一個實業。他常有使資本主義的國民,全部經濟生活成為一個經濟組織的趨勢。工作的分業,這樣的分了又分,許多實業使他自己更只產生特殊的一種貨物;而更成為全世界的生產。這些組織,有些地方,工人便已幾千。他常一天天更擴大。

  在這種情形之下,要想滿足自己需要,包括一切必需的實業,他的人數又必需與十九世紀初期所計劃的社會主義小組織不同了。在今天社會組織之中。只有一行東西可以有相當的人數,可以用為相當的場所,去建設且發達社會主義的或協力的共同生活;那便是近代的國家。

  實在生產及于有幾種實業的進步,是這樣大,幾個資本國家,彼此的關係這樣的深,一個人亦很難說國界便夠做協力的共同生活的最終界限。

  然而還有一點事,很可提出討論:近今萬國交通的發展,由於現在生產狀況而然的地方,還不如由於現在剝奪狀況而然的多。一國的資本主義越擴張,工人所受剝奪越利害。照一定的道理,在他本國所不能消費的生產品餘值越大,因而不能不送出外國。若他本國的人自己沒有東西去買自己的生產,那便不管他們是不是需要,資本家寧可運出他的商品到外國顧主那裡。所以資本家是看顧主意思做事的,不是看消費者的意思做事的。這所以愛爾蘭與印度,自己人民大大饑荒,而仍有大量的麥子出口。亦所以最近俄國大荒年,而俄國資本家運麥出口,非政府嚴令不能禁止得住。果然剝奪的制度停止了,為使用的生產將代替為買賣的生產,貨物從一國到一國的出口入口數量必然大減。

  現在國際間的交涉,不致全然消滅。分工制度進行既遠,某種大實業為他生產品所需要的商場這樣擴大,又如有些物品僅靠國際間商業所供給,如咖啡等,對人是這樣必要;那便要求協力的共同生活,能完全用自己的生產供給自己的需要,雖這共同生活擴張到一國之大,亦有些做不到。一國與一國物產某種的交易,一定不能廢止。然這種交易,如能所產生都是必要的,所交易都是剩餘的,這不致使各國經濟上獨立與安全生危險。協力的共同生活能擴張到一國之大,便能產生一切為他自存的所需要。

  這個範圍亦決不是一成不變的。近代的國家,只是資本家生產制的產物與工具。他的權力乃至境土範圍,都隨資本家生產制而生長。本國的商場,是每國家資本階級最安全的地方。他們在這裡最易保全自己,剝奪人家。資本制度越發達,每國家資本階級部分要求擴張政治境地的壓力,亦比例的長進。政治家說,近代的戰爭,再不是君主雄心的表現,再是國民雄心的表現了。這句話固然不很錯。但所說國民的雄心,須知便是說的資本階級的雄心。沒有什麼東西傷害各國資本家的重要利益,比疆域的削小更狠。法國資本階級,早便可以赦免德國一八七〇年戰爭他所需要的一·二五〇·〇〇〇·〇〇〇元的賠款;但他總不能赦免德國割占亞爾薩斯羅連(Alsaee-Lorrine)的事。

  近代所有國家,都覺得有擴張境土的必要。美國擴張境土最容易,他實際不久將奄有全美洲。英國擴張境土亦容易,他靠海權可以不斷的擴張殖民地。俄國有一回亦在這方面享了大利益。但他擴張的最大限度,似乎到了。他現在四方都被抵禦他發展的國家圍住了。在這方面,運氣最壞的是歐洲大陸的國家。他們同別的國家一樣,需要境土的擴張。但他們彼此限制住了。他們若不損害別個,便發達不了自己。這些國的殖民政策,對於資本家生產制所發生擴張的需要,給了個不合宜的救濟。這種情形,是軍國主義發生最有力的原因。軍國主義使全歐化成軍營,這只有兩條路可以脫離這樣不可忍耐的情形,一是大戰以毀滅幾個歐洲現存的國家;一是聯合他們一起成為聯邦國。

  這已經足夠指示每個近代國家都有擴張領土以應他經濟發展的需要的願望。由此,所以每個國民他總要求他的領土盡力擴張,以足夠供給他將來協力的共同生活的需要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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