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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廉伯、子谷的信


  (一九六一年一月二十日)

  廉伯子谷:

  12月30日、1月10日信,都看了。

  「現在人想向城裡跑,不久恐怕城裡人會向鄉里跑,形勢很好」。這幾句話,你們知道了並說出來了,是一大進步。以前你們是不這樣想的。但還要當真地知道農業是建設的基礎,知道農村與城市的差別、腦力勞動與體力勞動的差別必須也正在逐漸消滅,然後才能由口頭說說進到有實際行動的打算。

  勞動力正在向農村返還,據說去年有2000萬勞動力還鄉了,今年還要回去一些。這些回去的人,有是精簡的,有是下放的(他們還領工資)。不管怎樣,農業是基礎,農村是老家,總得向那裡去。將來也會想到那裡去。你們的兒子暫時有的下放鄉村勞動,將來還要退伍、就是學了技術的,也多數要用之於農業。第六中學,實際是農業中學,為農業培養人才。那末,現在就要向這方面打算。你們的兒子大的都出來了,小的現在應該想想,勝我、利他寒假時或在學校或在家,農活還多著,邊做邊學,養成愛農活的習慣。關淑只是個半勞動力,不能多向公社出工,但是養豬養雞,在屋角路邊種點蔬菜,收益也必不少。我在家沒聽說過死雞的,關淑養雞為何折了本,要研究原因,不要不想。

  你母親快80了,她帶兒子、帶孫子,不知費了多少心血,她一生不用錢也不吃好的。估計她現在並不需要甚麼,需要的是兒孫們招扶她。80歲的人隨便碰一下可以致死,寒假時候子穀為甚不回家服侍母親,這裡你應該想想。梅香很困難,你們有多錢可以幫助點子。

  去年正月我到寧鄉看了許多好東西,值得稱讚的,但也有的看不順眼。為甚麼我只在南馥沖站了兩個鐘頭就跑了,因為逼得我不能不跑。連夜由譚家灣修一條到我屋門走汽車的路,這是為什麼,堆子山的木橋沒有了,不修(聽見細屋咀的木橋也沒有了),卻趕修一條過汽車的橋一漲水就要被沖去。屋裡站幾個穿白衣的招待員,不知道在哪裡學來的。院子裡人站得不少,但沒有一個是左鄰右舍的。幼兒園幾個幼兒從西湖沖趕來,那幾個幼兒是長得好,但應該看看附近的托兒所及家庭的幼兒,但來不及了,只好走。

  到流沙河主要是看魚,有人吹得厲害,後來我對張縣長說:「乘舟歸去看蔬魚」,不是看這樣的魚,這是擺樣的,應付參觀者的。在縣裡吃過飯跑到老糧倉不過2小時,你們要我吃飯,我不肯吃。關淑說:都是兒子,為甚不吃?我當時沒回答。如在你的家裡,關淑做幾樣小菜——煎豆付、擦菜湯之類招待我們幾個人,我一定高興吃。可惜不是這樣。在六中吃飯有4桌人,我問為何這多人,說都是隨我來的。流沙河社又是豐盛的飯,聽說五裡社也準備了飯,好像謝鬍子是個沒底洞,可以吃過不停。到寧鄉縣,你們又都來了又是幾樣,也站不住只好急走。

  我40多歲才離開了村,鄉里的印象留得很深。現已年老事少,到故鄉住幾天,隨便看看談談,于人於己可能有一點益處。但必須給我自由,不要有這多人圍了我,允許我自由到食堂買飯。我不能同勞動,同吃同住總還可以。

  這回,我不怪縣、社的人,也不怪你們,只怪我自己事先沒有嚴格說清楚。這對我是一個教訓。

  當時沒有來得及向縣委彙報,只在信上提了一下。

  這次去長沙,可能住幾天,你們可不必來,如要來,也只你們兩個來,一宿兩餐,因為我住在省委,那裡不招待別人。不來也可以,要講的話,只是這些。

  你們都快60了,體力勞動逐漸成為過去,但腦子思慮問題,應該比青年人強,希望你們凡事多想一想。

  我歷來是動眼動筆的人,現在也減弱了,只腦子還可以想想,但想的範圍也不能不有控制。

  好久不寫這樣長的信了,字也寫得不成形了。就此擱筆,願你們好!

  父 覺哉

  1961年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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