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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民主建政(摘要)


  (一九五〇年十一月十九日)

  一 政權是什麼?

  政權、國家、政府……不管叫它作什麼,總是階級社會的產物,是階級社會中,壓迫階級用來統治被壓迫階級的工具。從奴隸社會到封建社會到資本主義社會,都是同一類型的社會,都是剝削社會,其區別只是以一種剝削形式代替另一種剝削形式。都是剝削階級統治被剝削階級。除蘇聯與人民民主國家以外,一切政權的本質是剝削階級對被剝削階級的專政,少數人對多數人的專政。專政的工具就是軍隊、警察、法律、監獄、和官吏等等,資本主義加強了這個專政工具,集中的軍隊和官僚制度,是到資本主義社會才日趨完備的。古書《孟子》上說:「無君子莫治野人,無野人莫養君子。」君子是貴族,野人是農奴,在他們看來,勞動人民天生成是供剝削的。《禮記》上說:「禮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可見刑是專門對付被壓迫階級的。剝削階級管理政權的形式,花樣很多,還在奴隸制度時代,已經有過君主政體和所謂共和政體。封建制度時代,也是如此,我國西周時代,就有過「周召共和」的事,但不管採用什麼花樣,本質總是一樣,總還是剝削階級的政權。列寧說:「在民主共和政體下,參加選舉的是全體,但仍然是奴隸主的全體,是奴隸除外的全體。」恩格斯說:「給與公民的權利是跟他們的財產狀況相吻合的,在封建國家裡面,政治地位是由所有土地的多寡來決定,這不啻正面地宣稱,國家乃是有產階級用以保護自己以防無產階級的組織。」資本主義社會,給這種明顯的統治加上一層欺騙,說甚麼「人人可以參政」、「所有的人在法律面前一律平等」,甚至宣佈普選權。為什麼要如此呢?因為資產階級當其反對封建制度時,要動員全體人民的力量去作戰,而結果,只不過資產階級掌握政權而已。斯大林告訴我們:資產階級的民主,只不過是「加上強力壓迫的『民主』欺騙;以『民主』欺騙為掩飾的強力壓迫」而已。這種欺騙,也曾生過效,但一到欺騙生不了效時,本來的猙獰面目就出現了,這就是近代帝國主義走向法西斯的原因。資產階級當年反封建時,用過「民主自由」的口號,現在嫌這些束縛自己了,嫌人民用民主自由來反對它,於是,連形式的自由也取消了,公開走向法西斯了。

  十月革命帶來了一個根本的變化,產生了社會主義社會,被剝削者當權了,掌握政權來鎮壓剝削者的反抗,多數人來統治少數人。勞動人民成了統治者。政權變了,真正的民主出現了。中國人民革命是世界革命的一部分,因為中國是半封建半殖民地的社會,要過渡到社會主義,還須有一個新民主主義社會的階段。新民主主義社會是各民主階級合作,但和歷史上階級社會不一樣,它不是反動的剝削階級當權,而是人民當權,是「中國工人階級、農民階級、小資產階級、民族資產階級及其他愛國民主分子而以工人階級為領導,以工農聯盟為基礎的人民民主統一戰線的政權」,在人民內部,是民主的,而對於過去壓在人民頭上的帝國主義、封建主義、官僚資本主義三個敵人,則是專政的。

  所以,政權是掌握政權的階級壓迫敵對階級的機器。誰掌握了政權,政權對自己就是自由的、民主的,而對自己的敵人,則是專政的。為什麼資本主義國家,一定要將這種專政的情況掩飾起來,而打著「民主」的假招牌呢?為什麼我們的國家又一定要公開宣佈是人民民主專政,要明白地說,而且說得愈透愈好呢?這就是因為他們的專政是少數人對多數人的專政,這些少數人的生存,要依賴於多數人的勞動,他們的政權,目的就是為著維護他們少數人合法地剝削和壓迫廣大勞動人民,所以他們不敢明白地說:「我對你專政。」他們有講不得的苦,講穿了,人民就會拆他的台。我們就恰恰相反,我們是多數人壓迫少數人,而這些少數人,這些壞傢伙,這些帝國主義勢力、地主階級、官僚資產階級、以及作為他們的代表的反革命分子,對於我們的國家與人民是一點好處也沒有,消滅得越乾淨越好。該鎮壓的鎮壓,能改造的改造,直到反動階級全部消滅為止。

  二 人民民主與資產階級舊民主的基本區別

  人在社會上需要生活,民主對人的生活有幫助,才會受到歡迎。反之,便不受歡迎。資產階級歡迎資本主義式的民主,一群資本家或其代理人坐在一堂討論怎樣增加自己的錢袋與奪取他人的利益,自然認為必要而說它是「永恆真理」。而被剝削的勞動人民則對之不感到興味,選舉只不過幾年決定一次誰來當權剝削自己而已,投票與不投票都一樣,在這樣的「民主」下,勞動人民只是待宰割者,如他們也感到興味,那才是怪!中國資本主義很落後,有的是官僚及依附官僚的大小政客和流氓。中國也搞過國會、省議會、及蔣介石的「國大」等,流氓政客,如蟻趨羶,希望得點嚼頭,廣大人民知道是害他們的,只有厭惡與反對,絕不對他們寄託任何希望。這裡說明民主應先看實質,而不是只看形式。

  把蘇聯憲法和資產階級的憲法拿來比較一下。資產階級的憲法說得很漂亮,甚麼人權宣言、議會制度、人民權利平等……等等。實際有甚麼,說不出!蘇聯的憲法規定人民有勞動權、休息權、享受物質保障權、受教育權……等等。任何人都有權受教育、有權工作、遭受災難有權受國家和社會的救濟,而且這些都有物質保證。是已經做到了的,把它寫出來鞏固到憲法上。人民必須在經濟上有了民主,然後對政治上、文化上的民主感到興味,然後才有真正為人民服務的政治上與文化上的民主,才能使人民的經濟生活更加發展和提高。中華人民共和國,從艱難困苦中創立起來,過去長期受了帝國主義、封建主義和官僚資本主義的摧殘與壓榨,當然目前人民生活的水準不能和蘇聯相比,但一年以來經濟建設上的成就是很大的,我們實行土地改革,幾千年來壓在地主封建制度下的幾萬萬農民,得以翻過身來,建立起自己勞動自己享受的社會,這是天大的民主。我們穩定物價,使在反動政權下長期受通貨膨脹之苦的人民,生活得到安定。我們救濟災荒,發展生產,興修水利,使今年全國大部分地區獲得豐收。我們又撥了很大一筆款子,救濟失業的工人和知識分子,並且設法使他們就業,失業已日漸減少。我們解放一個地區,把舊有工作人員「包下來」,3個人的飯5個人吃,不使他們失業。對於私營的有益國計民生的工商業,設法幫助他們,使在反動統治下極端蕭條的現象,很快成為過去。一年來人民政府做的工作,處處是為人民打算。收到的成績很不小。這是真正的基本的民主。由此人民生活改善了,人民的文化要求就自然提高,現在的文化面向工、農、兵,一年來也收了很大的成績。以前政府裡作事,是升官發財,現在各級人民政府的工作人員是為人民服務,雖然現在只保證了最底限度的生活,他們十分明白,只有人民經濟的發展,才有其他一切。

  經濟上的民主是基本的,但還得有政治上的民主,才有保障,要政權組織搞得好,所有人民認識政權是自己的,積極參加政權的建設工作,發揮他們共同的智慧與力量,各種建設才會有更大的成績。經濟上的民主,是統一戰線的,反映在政治上,也是統一戰線的,我們是工人階級、農民階級、小資產階級和民族資產階級以及其他愛國民主分子聯合所組成的統一戰線的政權,這樣廣泛聯合各民主階級的聯合政權,歷史上還未曾有過。

  這種政治上的統一戰線,不是散漫的無組織的集合,它必須有領導,中國的民族資產階級,由於他們在經濟上、政治上的軟弱性,沒有徹底反帝、反封建、反官僚資本的勇氣,所以不能充當革命的領導者。今天的中國,只有領導人民進行了多年激烈鬥爭、戰勝了帝國主義及其走狗蔣介石反動派的中國工人階級及其政黨——中國共產黨,才有能力領導中國走向無限光明的前途,他們的組織性、團結力、大公無私的精神,和革命的徹底性,使他們具備了領導的資格。我國的工農,占人口的最大的比重,他們是一切社會生活的創造者,依靠他們,才能戰勝強大的敵人,才能建設由新民主主義到社會主義的事業。所以共同綱領上明白規定:「實行工人階級領導的,以工農聯盟為基礎的團結各民主階級和國內各民族的人民民主專政」。

  從新民主主義到社會主義是毫無疑問了的。有人問:將來要過渡到社會主義,是不是還要採取激烈手段呢?我們回答:業已取得國家領導權的工人階級,正在創造條件和其他人民一道進入社會主義。今天在一道的,對人民有貢獻,進入更好的社會時,人民仍然將歡迎他們,只要他們不反對人民,而是同人民一道。如果有,人民掌握了國家的武器,也就不怕誰造反了。

  我們是聯合政府,人民政協文件就是我們的憲法。任何事都照著共同綱領的規定來作。

  幾個階級的聯合,中間是不是有矛盾呢?回答是:矛盾是有的,但矛盾是可以解決的。因為我們有共同的目標:反對帝國主義、封建主義、官僚資本主義,建設一個富強康樂的新國家,乃是我們共同的目的。達到這個目的的辦法,也是共同的,而且定成了共同綱領。在共同的利益之下,總的目標之下,照顧到各方面,解決各種不同的要求。依據經驗,解決的方法就是協商。

  去年人民政治協商會議,各階級、各黨派、各界、各地區、各民族的人都團結在共產黨的周圍。他們有共同的目的,又有各種各樣不同的要求,在制定共同綱領時,考慮周到,顧到總的,也要顧到個別。凡是問題,儘量討論,反覆討論,分小組討論,對的意見加以採納,不對的加以說明,最後乃求得全體或絕大多數一致的通過。這種方法比舊的不作充分協商只靠簡單表決的方法好得多。資本主義的表決方法,少數人操縱著多數,表決只是形式,我們的民主集中制,是少數要服從多數,同時多數又照顧少數,少數的意見經過協商,能採納的均儘量採納,所以到最後,意見常得一致。

  協商的方法推行到省、縣、市的人民代表會議,某省一位代表說:「我在未參加會議以前,我很懷疑報上說的一致贊成是民主,世上那有這樣的事,這回自己參加會議才恍然大悟。知道這樣的民主,才是真正的民主!」

  人民解放軍初解放的地區召開的各界人民代表會議,是一種協議性質的會議。開過幾次會以後,便代行人民代表大會的職權。在軍事行動完全結束,土地改革已徹底實現,人民有了充分組織的地區,便實行普選,召開人民代表大會。進一步驟是非常切合實際的,因而也是非常民主的。也許有人說人民政府還沒有舉行普選,不民主;實則如果現在就急於普選,倒是不民主。在反動派統治了很久的地方,解放軍剛去,土匪特務尚未肅清,人民還沒有組織起來,人民不完全瞭解我們,我們也不清楚情況,我們雖代表人民的利益,而對當時當地人民利益的具體要求尚未充分具體地瞭解,因而也就未能系統地解決,這時即行普選,不會有好結果。我們的方法,這時,召開各界人民代表會議,使政府和人民逐漸加強聯繫,等到多開幾次會,人民組織已建立,人民的覺悟已提高,就可經上級批准,代行人民代表大會的職權,選舉人民政府。

  但還不是馬上就召開普選的人民代表大會,代表的產生,既可由各界選舉或推選,又可由政府特邀,這樣,就可保證代表的廣泛性,他們來自人民的各方面,實際上代表各方面人民的利益。

  只看去年的人民政協會上,有許多代表講話,戲劇界代表周信芳說:「封建統治者從來看不起幹戲劇的。所謂『倡優隸卒』是聯在一道的,從滿清皇朝、北洋軍閥到蔣介石的封建法西斯的統治,一貫的壓迫戲劇工作者,他們糟蹋我們,今天我們幾個舊劇工作者也被邀請來參加這一個曠古未有的開國盛典,有機會參加這樣偉大的人民建國事業,中國五千年的歷史上要從我們算起。」戲劇是人類生活裡一件極大的事,而從來卻把劇人當作無關輕重。要憑選舉,當時恐很難選得出來,舉此一端,可知我們的代表雖不是經過選舉,但比選舉要好得多,沒有遺漏那一角落的人民,自然就不會忽視那一角落的人民的利益。我們的代表:一方面由各黨派、團體、地區、民族推選,一方面由政府特邀。這個方法歷史上未有過,而現在產生了。

  另外,代表的嚴肅性,也是要注意的,不容許反人民的分子混進我們的人民代表會議,代表的代表性,也要加強,使代表真正成為各階層人民的具有代表性的人物,但這些都不是一開始就可以搞好的,各界人民代表會議這樣的制度,就便於使我們在歷次的會議中,加以不斷的改進。

  現在,有些老區的縣或鄉,已進行選舉,召開人民代表大會。但也不是一定要多少公民才選出一個代表,不一定要經過像資本主義那樣繁重而形式的手續。人民要求的是會議能解決問題。代表能代表大家的意見就成。我們的民主是實際的民主,假如要以資產階級的腐朽的形式主義的觀點來衡量我們的制度,就容易發生錯誤。資產階級的民主制度過時了,落後了,而我們是不斷地前進。

  普選制度,象蘇聯現在所採取的,我們也必要採取,但現在我們還沒有實行這樣制度的足夠條件。

  (載1950年11月19日第29期《中央政法公報》署名:謝覺哉)

  (1)這是謝覺哉在中國社會科學各研究會聯合辦事處的講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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