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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談現在的災荒


  (一九二九年四月十三日)

  目下中國的災荒,恐怕是自有災荒以來所未有。災區的廣,從南到北,從東到西,計有21省,縣份計有1130余,災民大概有5730萬人,(華洋義賑會的估計)尤以西北各省為甚。據南京賑務處的統計:

  謝覺哉文集

  災民的情狀,各報紙差不多天天都有記載,不說草根樹皮,挖盡剝空(甘肅賑務會電),就說街巷時見死屍,餓死者每日必有若干起(《大公報》陝西通信)。薛篤弼說人民以油渣充饑已為佳味,4月9日《申報》載,河南災民的食物,除樹梢馬糞外沒有他物。陝西的米漲到每石40元,而且沒有買,鬻賣兒女,固屬尋常,綏遠有賣兒女的市場,陝西有人販子生意,販賣大批婦孺出關。甘肅餓死的已有200萬,米價每石200元(3月12日《新聞報》)。全家食毒自盡的,投河的,爭食死人的肉的,殺小孩食的,奇慘的事,無所不有。照目下情形,既沒有賑濟,又無力耕種,這才叫做坐以待斃。

  這災荒是天降的嗎!不是的,風調雨順雖然難得,然斷沒有這樣普遍的不風調雨順的時期。是由於人民不知道防災嗎!不是的,中國人民雖然不知道科學,然水利農時,驅蝗積穀的老經驗卻很富有。然則何以鬧出這樣的大饑荒?有句古語:「大兵之後,必有凶年」,自來的戰爭都是統治階級爭權奪利,把民眾供犧牲,壯丁呢,死亡了;室廬呢,燒毀了;財物呢,刮盡了;實業呢,破壞了。既沒有儲蓄,而又無人力耕種,無資本耕種,這樣,安得不災荒?所以「大兵之後,必有凶年」,成了歷史的定例。何況國民黨軍閥,除開自己天天火並外,還加上一層與民眾為仇,屠殺,燒搶,剝刮,比任何強盜還要凶咧!這很明顯的看得出,河南甘肅陝西察哈爾綏遠素來貧瘠,馮系軍閥只有這點子地盤,只好刮了又刮,抽丁,征糧,綁票,無所不至,因此這幾處地方荒得特凶。閻錫山以山西一省養兵20多萬,同張作霖爭天下,他的刮法不亞于馮玉祥,十幾年的模範省,竟鬧出80多縣的大災來。國民黨的北伐軍在河北的燒搶,所謂「日日望南軍,南軍來了不如張作霖」的(河北民謠),自然製成了直隸山東等處的奇災。再看兩湖素稱富庶之區,「湖廣熟,天下足」,而桂系特別橫暴,湖北災民,竟冠全國,湖南亦有30多縣報災。最奇的,廣東亦荒到50幾縣。

  我們雖然不能說沒有國民黨就沒有災荒,然這種不可救的災荒,全是國民黨軍閥製造成的。要救災荒,必須打倒國民黨。差不多占全國人口1/4的災民們,只有打倒國民黨才是你們的生路呵!

  複次講到賑濟。如果不是生長統治階級,而的確來自田間的人,一定想到災民是不希望賑濟的,從來也沒有賑濟過。中國式的賑濟,紙面上寫著「嘉惠災黎」,「活人無算」,實際是賑款上了腰包。何況現在是人吃人的世界!可是華洋義賑會,國府賑務處,各省的甚麼賑務會鬧得很凶。這,一個是帝國主義的「貓哭老鼠」,一個是軍閥豪紳的「趁火打劫」。中國人一切痛苦都是帝國主義給與的;災荒,是國民黨軍閥造成的;國民黨軍閥,是帝國主義造成的。從強盜荷包裡拿出點子贓物,向被強盜搶的主人大講其仁慈,太家也就說這強盜爺真是「替天行道」,這是多麼便宜的事。何況這點點子賑濟,災民不一定能得到,外國鬼子要落一點,中國官僚要落一點,各地地主豪紳要落一點,到災民身上已經沒有了,或者每個災民分得半升高粱和幾個銅板,然而從帝國主義直到地主豪紳,都背上「活人無算」的名譽了。這不僅華洋義賑會如此,其他甚麼賑,都是一樣。「慈善家」者,以「慈善」起「家」也,這話並非過當。至於國民黨軍閥的賑濟又自有說,國民黨是一群餓狗,有縫便鑽,災荒呢,好!1000萬賑災公債可以發行了,賑災捐可以附加在一切稅上了,可以打電向華僑敲竹槓了。他們的賑款雖多,成績卻還比不上華洋義賑會等1%,除開薛篤弼在陝西買了幾個餅子給向他磕頭的災民外,似乎還沒有看見甚麼大的救濟。這裡,且錄某小報的幾句論說作證:

  「……所幸幾位党國要人,對此已有很多辦法。馮玉祥對豫陝甘3省的災情,何等關心,既要寫大字賣錢來賑濟,又下令征求救荒人材。不過有人對於他提了華洋義賑會的13萬元賑濟費做軍費,大加非議,其實馮氏不算錯,這是古人「救生不救死」的辦法。其次李宗仁拒絕河南救濟會到湖北來辦米3萬石,不承認派湖北賑款4萬元,因為湖北財政也困難。(按《申報》載李宗仁胡宗鐸陶鈞幾位,在湖北不上一年半,他們的私財存在外國銀行的有4500萬元)……衛生部長薛篤弼,希望新聞界儘量鼓吹,為災民造幸福,賑災委員胡漢民等登報啟事,希望海內仁人君子,或以金錢相助,或以文字宣傳。(為什麼要宣傳,便於他們敲竹槓)……」

  不要說了,國民黨是趁火打劫的。

  因此,我們又知道真的賑濟,只有同階級的人握到了政權和經濟權才行。不然,是不會有的,而且反做了統治階級一個弄錢賣乖的工具。

  (載1929年4月13日第17—18期合刊《紅旗》署名:覺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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