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民政府的現狀|謝覺哉

國民政府的現狀

　　（一九二六年三月十二日）

　　全國系命的廣州政府，一年來蓬蓬勃勃的氣象，已經使帝國主義及其走狗——軍閥望之發抖，同時全國被壓迫的民眾，對之具無限的希望和擁護。那末，敘述國民政府的狀況，想必都是先睹為快的。

　　十二年孫中山先生重到廣州，除開革命精神以外，實力一點沒有。在黨軍未發展以前，廣州革命政府，實寄生在敵人包圍中。這時的敵人，可分內外兩部分：內部的敵人，東江有陳炯明、洪兆麟、林虎輩約3萬人，南方有鄧本殷、申葆藩輩也約3萬人；在肘腋間的楊劉專橫恣肆，不願戰，並且不願戰勝，只假先生之名行軍閥之實。充其所至，政府時刻可倒。至外部的敵人，第一要算香港。香港是帝國主義根據地，如陳炯明、陳廉伯及北洋西南各軍閥，一切反動勢力無不集中於香港，策源於香港；關余事，商團事，帝國主義且直接行使壓迫。第二個就是北方政府，段祺瑞、吳佩孚都幫助陳炯明；廣東鄰省如福建周蔭人，江西方本仁，湖南趙恒惕，雲南唐繼堯，受北方指使，時刻想向廣東進攻。廣東在這種形勢包圍中，誰也替他危險。然而去年1年間，二三月東江之戰，佔領潮汕；6月中旬，把楊希閔、劉震寰勢力掃除，奠定革命根據地；6月下旬，受帝國主義的沙基屠殺，政府不為所屈，率民眾為激烈的反抗；7月1日國民政府成立，實行軍政統一、財政統一、民治統一、軍需獨立，及軍隊皆須受政治訓練諸事。8月20日廖仲愷先生被刺，反動勢力，忽然緊張，政府應付這種巨變，算是勇猛，25日拿獲嫌疑犯人，解散張國禎、梁鴻楷、楊錦龍、梁士鋒等軍隊，9月20日，解散鄭潤琦、莫雄等軍隊，10月3日捕獲熊克武等，10月中旬解決川軍，反動勢力，一點不復存留。廣州方面；遂完全充滿革命氣象了。同時東征軍出發東江，攻破千年沒有破過的惠州，不滿1月，收復潮汕，陳林餘孽，完全消滅，南征諸軍，亦以次收復高雷瓊崖，廣州完全統一，現正一方面努力做各種建設，一方面預備實力，不久就會把這種實力移向長江方面，同帝國主義和軍閥相周旋。

　　我們看了這些情形，國民政府的進步，可說神速；國民政府的力量實在可驚。究竟何以至此？請約略分條說來。

　　軍事方面要發展革命事業，沒有忠實的革命軍隊，不能成功，孫先生在這驕兵悍將包圍的中間，命蔣中正開辦黃埔軍官學校，訓練真正能為國犧牲的軍人，於是國民黨才得到一種新生命。也是看了俄國紅軍制度，知道革命軍人同革命主義是不可分開的。十三年5月在黃埔開學，只有學生460幾人，後來得了商團軍械，才成立1個教導團。十四年1月陳炯明進攻廣州，這時教導團第一期畢業及第二期在學的已有1100人，入伍生已有1團。時分兵3路，粵軍及黃埔教導團任右路攻淡水，桂軍任中路攻惠州，滇軍任左路攻河源。「初生之犢不畏虎」，連破陳軍，直抵潮汕。中路左路的滇桂軍，卻並未前進。後來教導團以1團之眾，破飛將軍林虎的主力軍於棉湖，林虎走入江西邊界，不能成軍。自是以後，黨軍所至，無堅不摧。10月13攻克惠州，人都驚為神勇。本來革命是全民眾的，不是那一個人的。革命軍人是為國民而犧牲，不是名驅，不是利謗。前列的死了，後列的勇猛參加：受了傷的裹創再戰。二次東江之役，死亡至597人，這樣奮勇的軍隊，同烏合之眾遇，安得不如湯沃雪？況且軍士受了訓練，紀律最嚴，不拉夫，不籌餉；到處開兵農聯歡會，使人民知道這才是救民的軍隊。因此得人民的援助，這也是勝利的一因。現在廣東軍隊，已將各種名目取消，都叫做國民革命軍，第一軍是黃埔党軍加以忠實的粵軍，軍長何應欽。第二軍是譚延闓所部的湘軍，軍長譚延闓。第三軍為朱培德直轄的滇軍，軍長朱培德。第四軍為西江粵軍，軍長李濟深。第五軍為福軍，軍長李福林。第六軍為攻鄂軍，軍長程潛。各軍都設有軍官學校，現均收歸國民政府辦理，軍隊中派有政治訓練專員，自連以上都派有黨代表。最近又設全國陸軍總監，其職權有一項為「總監對於各軍之軍事訓練，政治訓練，有隨時監察指導之權。他們軍事上的勝算，看此可以了然。現在一個命令可以完全動員人數有85000人，槍械60000杆，兵士餉額有一定預算，生活已較前改善，各陸軍學生有6000人，可當3師之數。

　　財政方面廣州財政從前是稀糟的；誰駐了那塊地方，就誰徵收那地方的稅收；誰占了那條街市，就誰在那裡庇賭販煙。自楊劉倒後，政府實施統一財政計劃，取消煙賭苛稅但是政府收入，大大增加。民國十二年全省收入為1000萬，平均每月為85.8萬元；十三年全省收入798.6萬元，平均每月為66.5萬元；十四年起始，各月每月收入約150萬元，10月的收入達361.6529萬元，10月收入達383.2838萬元。國庫收入增多，支出也自增多。十五年的預算，當可達6000萬至7000萬元，這可證明統一財政的成功。這種成功，足為將來改革全國財政樹立良好的基礎。至財政部現正在計劃或已施行的：如整理鐵路、電報、郵政等產業取入，改善鹽務組織，改善專賣制度，改善稅項制度使之單簡。種種的苛捐雜稅和種種不良的徵收制度及其機關，都在取消之列：在關稅未能自主時，打算拿一種厘金稅代替多數厘金的徵收，交納一次厘費後，就可任其所之。取消商人承餉投標制度。設保商衛航局，監察種種不法徵收，使水陸皆能夠自由運輸。又徵收人員，將加選擇，防其舞弊。廣東幣制，本極紊亂，政府預備鑄足紋新幣以代昔日所鑄的低成銀幣，其行使期直至我國由銀本位改為金本位時為止。至於中央銀行的紙幣，信用已臻鞏固。外國銀行的紙幣，已絕跡於市面，人民多以現金換收紙幣，因此中央銀行的紙幣發行雖已增多，仍不足供市面之需要。最近四月各機關及人民存款於銀行的，比前增加4倍有奇；銀行每月周轉之數已達8500萬至1億，比前增加8倍有奇，最近又擬發行第一次有獎公債，建築黃埔商港，由香港手中奪回對外商業之權。

　　民政方面現在廣東已經過了撲滅反革命的軍事時期，消極的不擾害人民，不能滿足人民的要求。廣東的土匪遍地，擾害以勞力謀生者的生活，並妨害廣東的經濟發展，因此國民政府最近內政上兩大政策：一為劃分行政區域以清吏治；一為組織除盜安民之運動以掃除土匪。廣東有94縣，面積很寬，全靠民政廳照顧全省行政，必來不及。各縣縣長或不執行命令，土豪劣紳仍可活動，苛捐雜稅不易蕩除。所以不得不有新的行政制度。將全省劃為6大區：即廣州屬，北江屬，東江屬，西江屬，南路，海南。每區置行政委員1人，對於本區行政負完全責任，有任免縣長之權。此是一種暫時過渡辦法，目的在使各行政委員能在各區域把行政整頓有頭緒時，即交還省政府。廣東土匪很多，是廣東人民的大患，且是不法軍隊的後備隊，帝國主義擾亂廣東的工具。要出兵北伐沒有後顧之憂，不得于土匪得個根本解決。廣東政府解決土匪分兩層辦法：一是軍事的——用武力剿滅散兵及大股土匪，此事馬上可以做到。一是經濟的——發展實業及交通以收容失業者。此事必政府與人民合作，現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政治委員會，廣東省黨部聯合發起除盜安民大會，聯絡各縣人民解決土匪問題。並將由大會募集鉅款擔任本省經濟發展事業。

　　外交方針　像張作霖一般人說：「孫先生原來不善外交，各國公使都不贊成他，租界上幾不准他住。」這自然沒得說了。要知道孫先生革命志願，決於中法戰役之年，他的革命是反抗國際帝國主義，而求中國之自由平等。因此他一生常代表中華民族不屈不撓的精神，同全世界帝國主義抗。像關余事，商團事，孫先生對外宣言，何等的勇敢而神聖。反之能以平等待我的民族，我們自當去聯絡他。民六俄國革命，全世界帝國主義一致攻擊蘇俄，獨孫先生打個電報去賀他成功，列寧接了非常感動，認為東方的光明來了。後來列寧決定兩個計劃：（一）對西方被壓迫階級，助他們聯合起來；（二）對東方被壓迫民族助他們聯合起來。民國十年，他派馬林到廣西見孫先生；十一年又派越飛到上海見孫先生，孫先生同他聯合發表一個宣言。孫先生派廖仲愷送越飛到日本養病，在熱海同住一個月，討論許多事情；又派蔣中正到莫斯科，考察紅軍組織，和共產黨紀律的森嚴，遂為後日回國改組國民黨創建黨軍之一大張本。從此孫先生和蘇俄遂實行攜手，蘇俄也決定幫助孫先生。本來現世界革命，純為一種經濟革命；中國革命，豈能例外；自然中國革命是世界革命的一部。那末聯合世界被壓迫階級和民族戰線同壓迫者鬥，自是當然而且必要。孫先生遺囑說：「必須喚起民眾，及聯合世界上以平等待我之民族，共同奮鬥。」又致書蘇俄表示兩大民族攜手的熱烈。可憐一般無識的人，反說廣東如何不應聯俄，這完全不瞭解世界革命形勢，完全助帝國主義者張目。至現在廣東政府對付列強，確能繼承孫先生不妥協不屈撓的精神。沙基慘案發生，政府援助工人罷工，把香港變成荒島，損失已達2億元，商店倒閉的有千餘家。香港政府請倫敦出兵不成，援助陳炯明、鄧本殷又失敗，黔驢之技已窮，除屈服外沒有他法。去年9月日本船在虎門因不肯停輪，被我國兵艦炮擊，死日本水手2人，這事若在他處，看要鬧得怎樣，可是日本粵領稱不願把交涉擴大，只要求每人生命賠償費1000元，洋鬼子頭顱，可說在廣東特別減價。香港外商因生業凋敝，多願來黃埔廣州營商，懸掛國旗，請求政府保護，數十年來洋旗在我國何等勢力，不料廣州之我國國旗也有今日，又汕頭海關監督馬文車收管海關，雖政府以為事前未報告政府，責難馬氏，但外人竟無可如何。近日報載廣州稅務司封鎖廣州，英國將以武力干涉香港工潮，說要派兵10萬到港，這或是他的走狗吳佩孚為國民軍所敗，國民政府北伐軍束裝待發，趙恒惕已站腳不住，故放此空炮牽制廣東以延其走狗殘命，即真有此事，稍明世界大勢的人，決不替中國國民革命前途危險；只以為英帝國主義末運將臨。這是觀察各殖民地獨立運動的勃興，和其國內失業現狀而可斷言的。至於廣東政府對外方策，這是人人明白的9個大字：「廢除一切不平等條約」。

　　農工運動國民革命原是求全民眾的樂利，自然要全民眾尤其是占民眾大多數之農工參加，假令農工不參加，無論革命沒有根本勢力不能成功；即令成功，也屬全無意義，所以廣東政府于農工訓練，視為革命進程中一件事。重要組織有廣州工人代表會、革命工人同志會、工人運動講習所、農民運動講習所、全省農民協會、各地農民協會、粵漢廣三廣九三路工會、全國勞動大會等巨大機關。現在工人有組織的20余萬人，農民有組織的50余萬人，其訓練政治與軍事並重。去年楊劉之變深得工人之助；東江之役深得農民之助，這是國民革命中大特色。不特革命成功易於達到，在將來的政治制度、經濟組織亦有莫大關係。

　　上面不過敘述幾件重要事情的大略，概括言之：這兩年來廣東政治狀況，可分為三個時期：

　　第一個時期是從國民黨第一次大會以後到孫先生北上，就是由十三年2月至11月。這時期外受帝國主義北洋軍閥陳洪叛軍的侵壓，內有驕兵悍將牽掣，土豪買辦毒螫，沒有可以發展。此時只準備一切革命工作，如開辦軍官學校，發展黨務，定策聯俄……等，這時期可謂忍辱負重極了。

　　第二個時期是從孫先生北上至逝世止，就是十三年12月至十四年3月。這時期孫先生提出開國民會議及廢除不平等條約兩主張，號召全國，大得民眾同情，孫先生逝世後的全國空前追悼，五卅慘案後全國反帝的高潮，最近北京民眾倒段大運動，西北國民軍同情于國民政府，都不能不說是這時期孫先生北上所播下的種子。革命空氣這時期由廣東即鼓蕩全國了。

　　第三個時期是從孫先生逝世到現在，就是從十四年3月到十五年2月。這時期初則帝國主義及反動軍閥，以為有機可乘，齊力向革命根本地進攻。然而楊劉之役、沙基之變、南路之役、東江之役……反益增加革命政府基礎之鞏固與嚴密，全國已由革命空氣由廣東發動，進於革命實力由廣東發動時期。全國民眾反因喪失導師而增加努力，成功之期，諒不遠了。

　　至廣東國民政府的組織。因國民黨黨章規定以孫先生為總理，孫先生死後，沒有總理，只有中央執行委員會，准諸以党治國的道理，政府也自應為委員制，加以近世政治委員制較為進步，所以廣東國民政府系採用委員制。

　　（載《孫中山先生逝世周年紀念冊》署名：覺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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