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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五年十一月(1)


  十月一日微晴

  致六如信。

  報載美軍為助國民黨已在塘沽登陸。時局似未可樂觀。

  十月二日晨霜晴

  糜子、穀子都要加緊收了。走的士兵、工作人員遺下不少莊稼。黨校的要老百姓收,收者得十分之七。南泥灣的,老百姓少,恐有些無人收。

  蔡乾同志留了一本長征事蹟抄錄在吳縑處。他準備寫長征記,材料多是一九三七年春集體寫的一些東西。擬請人抄一份。

  看黃炎培歸來記他到延安五天的事。黃先生年將七十,精力如壯,看事仔細。書的最後一段:

  「延安五日中間所看到的,當然是距我的理想相當近的。我自己也明白了,因為他們現時所走的路線,不求好聽好看,切實尋覓民眾的痛苦,尋覓實際知識,從事實際工作,這都是我們多年的主張。也曾經小小試驗過,為了沒有政權和軍權,當然一切說不上,路線倒是相同的。我認為中共有這些表現,並沒有奇異。集中這一大群有才有能的文人武人來整理這一片不小也不算大的地方,當然會有良好的貢獻。我認為中共朋友最可寶貴的精神,倒是不斷的要好,不斷地求進步,這種精神充分發揮出來,前途希望是無限的。至於方針定後,他們執行比較切實有效,就是因為組織力強,人人受過訓練的緣故。」

  黃的留別詩第六句「民寰」改「民艱」,八句改「奈此蒼生空淚潛」,比原句認識有進步。

  錄林老和詩:

  紛紛買馬向龍沙,剩有黃花處士家。

  澹蕩秋高雞尾酒,迷離春老鏡中花。

  呼朋讓我分涇渭,認賊看他泯夷華。(夷擬改狄)

  行健居安各努力,倉糧積裹兩堪誇。

  國仁寫來詩幾首,有清氣,錄其寄弟妹二絕:

  戰後連回兩度書,故鄉風景近何如?敵騎遍踐吾湘草,溈水而今可有魚?

  八年戰事遠離家,忘我忘家意志賒。戰後乾坤仍肮髒,多栽黃菊洗生涯。

  今夜開跳舞晚會,歡送高自立等同志,我致詞歡送。因還有些同志要求走,引了林老詩末聯作結。

  十月三日晴

  至西北局開會,討論選舉。

  看談判材料。蔣以談判拖延時間,等到有利於他的條件時,壓我屈服,不即進攻。蔣怕我控制東北,現蔣無能去東北。

  曾三來信說:「謝放他們在打仗,按我們規矩,無消息即好消息,請放心。」

  十月四日晴

  仿吾同志來談,將于近日回晉察冀,仿吾同志問我在此工作的經驗教訓。他說陝甘寧邊區工作還在「亂摸」,如文教之「民辦公助」方針,司法之「調解為主,審判為副」,政制上之「最高權力機關……」等。又說有些問題既知道了為甚不速改?

  我說亂摸是不可免的,要在摸了之後知道是「亂」。逐漸改進,使以後的摸,減少亂。

  十月五日晴

  昨夜偶然想到白堅,枕上口占:

  隔水相呼上下橋,君家嚴峻我家驕,頗難「禁子」易「魚嫩」,柳樹陰叢把子拋(小時和白堅作拋子戲。一次白堅六叔來了,把白堅重打幾下;我父在旁微笑,不禁我們作戲也。禁子、魚嫩,是拋子名)。

  平仄初諧學畫灰,君才敏捷我遲徊。髫令也效魚樵唱,十九為君索和來(白堅作詩很快,要我和,頗為所苦。白堅自署溈溪漁隱,我就署溈溪樵隱,有《漁樵唱和集》)。

  一哭靈前慟有餘,卅年廬墓近如何?嗟余反裡知何日,為理巾箱舊著書(我有祭白堅文頗佳,擬以此作為對白堅永久紀念。白堅詩文不知尚有替他整理的機會否)。

  下午至延大對選舉訓練班講話,沒有題,亂談了兩小時多。在國仁處晚餐,唐亮夫婦到此已先走。

  唐亮國文、英文均佳,尤其性情深沉莊重,前年有以蜚語加她的,她當場不理,背後也不理,很可使人佩服。

  同時也證明一個真理:緘默是最大的武器。

  十月六日晴

  看翦伯贊著《中國史綱》第一卷完。

  上午柳湜同志來談。

  五日晚宗麟送我從延大後山回,詩以謝之:

  高高的坡

  窄窄的路

  加上暮色的蒼茫。

  你一步步地扶我而下

  忽在我前

  忽在我旁。

  你說是奉行閫令,不敢有怠

  我說你為人周到,一片熱腸。

  天晚了,本想趕點捷徑,

  誰知道我出了一身汗

  又累你幫個大忙。

  謝謝

  願你夫妻倆安康。

  六日夜。

  十月七日晴

  六如同志來辭行,陶承、國仁見過。

  閱關於金融問題的一些經驗。

  十月八日晴

  工人問:

  農民問:

  老人們問:

  婆姨家問:

  「毛主席為啥還不回?」

  飛機響,毛主席回了嗎?然而不是!

  他們不問談判,他們知道談判不會有結果!

  經驗告訴他們:

  反動派永遠是反動,現在沒有變將來也不會變。

  除非以人民的力量把他打倒!

  他們關心的只是自己的領袖安全和健康。

  他們祝福的:

  領袖永遠象太陽般照著他們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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