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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四年十一月(1)


  十一月一日 晴

  晨西北局宴南征幹部,午閱兵約三千人,不日南下。

  十一月二日 陰

  昨天報上免登欄有幾句頗為新穎的話:

  「生在歐美的人,他們有他們自己的思想;在我們中國,必須別人替你裝上思想。」「有些人不明不白的死而沾了共產黨的光,也有些轟轟烈烈的死而被共產黨沾光。」

  蔣介石早變可以不倒。現在呢?變,倒得快;不變,倒得較慢。蔣於這有自知之明。然而人民就要多受些苦。

  波蘭一九二一年憲法,以法國憲法作藍本,「採取行政立法司法三權分立制,而且根據主權在民的精神,立法的權力特別大。」這種限制總統權力,是那時歐洲國家一個普遍傾向。主要原因是怕軍事獨裁與國家主義流毒再發生於歐洲。一九三五年畢蘇斯基強迫通過的憲法:「總統對上帝與歷史負責」,「國家唯一不可分的權力,屬￿總統個人」。這次波蘭國民會議與波蘭流亡政府的爭執,是一九二一年憲法恢復與否的問題。(十月三日《解放日報》)

  十一月三日 晴

  下午聽文教會報告。

  貪贓枉法,官升財發;埋頭苦幹,撤職查辦。(《商務日報》)

  鄒縣邊沿區桑莊成立講理委員會,向豪霸正副莊長算賬。

  十一月五日陰

  昨天為邊區同志講甲申三百年祭。許多同志看不懂,不只因為是歷史事實,且因所引舊書上的文言,那些字義,沒有學過。

  識得三兩千字能看能寫白話文的同志,不要自滿,要進而學習一些雖不常用卻非已死去的文字,以便看得懂一些歷史上及社會上的東西。這在幹部很必要。

  國民黨的反動、腐敗,有是我們想不到的。頃見五十三期書報簡訊上兩條錄下:

  《小學教科書上無抗日字樣》

  九月十三日新蜀報副刊金滿城《想起一件事》:「我們的小學教科書上,商務印書館本,在這抗戰七年以後的中國,並沒有抗日字樣,九·一八、一二·八、八·一三、七·七,這所有教材,一件也不被編書的人採用。……給鬼子殺過兩次以後的商務印書館,這幾年來所出的新教科書,也沒有抗日的字樣……」

  《飛機炸人民》

  八月二十五日出版的《青年空軍》載周恂《西北古城的保全》:「……一九四三年春天,空軍第×大隊正駐防這古城——蘭州,聽說為了抗拒軍糧和壯丁的原因,隴西臨洮岷一帶嘯聚了一股土匪。……保安隊戰鬥力太差了……反而屢次全軍覆滅……陷了好幾個縣城……揚言要進攻省城……修行了五年的武士們又開了殺戒,大小鐵鳥從早忙到晚,擔任通訊運輸、轟炸和掃射等。雖然炸死人不多,但那些匪類那裡見過這個陣式,只要一沖下去便作鳥獸之散。有一股騎兵在地面部隊圍攻了半月沒有辦法的時候,給一架『北美』徹底擊潰。這種任務是有勝無敗的。」匪區裡散出口號,甚以「中國人不打中國人」,「空軍應該對外」……以為用這些可以激動或嚇住人,然而他們想錯了……

  往西北局聽恩來報告,——五參政員將來,胡政之、王雲五、冷遹、傅斯年、陶孟和。

  十一月七日 微晴

  下午林老偕五參政員乘機回來,我等步行去接他們,已往王家坪了。

  十一月八日 晴

  下午高崗同志來談民主制度問題。

  文教會約我講話,準備如下:

  會的成功:革命會——以前沒有過的。由服務於特種階級的文教變到服務於人民大眾——工農兵的文教;由少數人包辦的文教變到人民大眾——工農兵自己來辦的文教。在民主抗戰的政治經濟基礎上生長起的文教,反轉來推長抗戰民主的政治經濟的發展。我們的條件是空前的,不要忘記文教仍是很落後的。前者使得我們高興,有信心,後者加重我們的責任。我們都年青了,年青的更勇毅,年老的也振作,老的有經驗,可補體力的不足。

  統一戰線問題:

  新與舊統。

  高與低統——低的未必低。

  中與外統。

  文教與其他工作統。

  綜合才能產生新的更偉大的。因時制宜,因地制宜,才能團結一切人——工農、知識分子、老、少、新、舊,有更大力量。

  破除成見——先入為主,架子問題,無意及並非惡意的成見。

  相互學習——不瞭解他,不能知道他短與長。沒有絕對好與絕對不好。能存在的東西,有存在的理由。空言合作不會鞏固,舉中醫應學西醫,西醫應學中醫為例。中醫的整理有待西醫。

  文教上的民主問題。政治上的民主,經濟上的民主,文教上的民主……為民眾服務,民主的一面;推動民眾自己起來管理,想辦法才是全面。政治民主是各種民主的保障;必有各種民主,政治民主才有實際意義。

  普及與提高問題。

  十一月九日 晴

  今日放兒出發,昨晚來此,以掛錶授之。

  上午高崗同志在文教會講話。下午何思敬同志來談。

  何說:民主集中制:俄文應譯為民主的集中制,德文應譯為集中的民主制。民主集中在歷史上是循環的,馬克思主義把二者聯繫起來。三權鼎立,日文都作分立,譯鼎立不合。主權是一元的,行政立法司法是分工。公法以私法作基礎。國民黨現行法律,公私法矛盾。公法如憲法、出版法等很反動,私法如民法上繼承權,……等頗進步,但這種進步是資產階級裡面的進步東西。與新民主主義仍有距離。

  十一月十日 晴

  往西北局開會,討論文教會。

  什麼是民主集中制(見「論共產黨」80頁)。

  共產黨的民主集中制,應成為集中制與無產階級的民主制之真正的總合融合。只有在整個黨的組織經常的一致活動、經常的一致鬥爭的基礎上,才能達到這種融合……所謂形式的或機械的集中化,就是把權力集中在党的官僚手中以統治其餘黨員或黨外革命的無產階級群眾,但只有共產主義的敵人才能夠斷言……在舊時的非革命的工人運動組織中……發展了十分厲害的雙重主義。即官吏與人民之間的雙重主義。在資產階級僵化的影響之下,其中發展了職務的特殊化,以一種僅僅形式上的民主來代替勞動者的活的聯繫,並使組織分裂為積極的官吏和消極的群眾。而革命的工人運動在某種程度內,在資產階級隊伍的影響之下,也貫徹著形式主義和雙重主義的傾向……

  毛主席的集中起來,堅持下去,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是這一意義的發展。

  政權中的民主集中與党的民主集中應有區別。党是社團,自由結合的,党對黨員的最高紀律只開除。國家是強制組織,不容人不服從。所以前者必須強調集中,後者則從來是集中的。至於民主集中的融合則是一樣。

  十一月十一日陰

  上午西北局會,決定仍是十二月一日開參議會。下午參加政務會至夜十時半。

  于右任詞,不滿蔣,一度離重慶,然只疑蔣被包圍。

  歌樂山下雲半遮,老鶯岩下月初斜。磬聲遠遠出誰家,仍舊園中迷小燕。幾番春雨凍桐華,王孫芳草又天涯。

  十一月十二日晴

  上午出席延市參議會勞動英雄模範工作大會,講話後即回。

  下午同林、李至毛主席處,知赫爾利來此情形。

  十一月十三日 晴

  不可能沒有吃冤枉的個人。只求沒有吃冤枉的階級。

  十一月十四日 晴

  上午至西北局開會,下午至文教會講話。

  十一月十五日 晴

  挽汪逆:一錢不值何須說(吳梅村詞),萬死豈足蔽其辜。

  十一月十六日 晴

  文教會閉幕。

  十一月十七日

  陳雲在邊府報告財經。

  十一月十九日 晴

  修改選舉條例草案,昨日付印,陳明之同志起草的。

  倪偉說:鄉政府條例太偏重集中了。

  十一月二十二日 晴

  追悼鄒韜奮同志,挽語頗多。賀連城「言滿天下,行滿天下;生呼渡河,死呼渡河」一聯最佳。

  十一月二十五日 陰 晚雨雪

  昨天草準備參議會發言提綱。

  全世界反法西斯勝利了的地方,人民都在和法西斯餘孽算賬。賬是應該算的。但法西斯反噬,尤其到了要死的時候,會更兇狂。報載希特勒轟炸集中營,死政治犯達七千六百多,德共領袖台爾曼、德前社會民主黨領袖勃萊契德被害了。中國法西斯這點上並不落後於他的外國夥伴,我很為現尚在押的同志擔憂。

  林老談:國防最高委員會秘書長說:「我們甚麼事都管,只有一件事沒管一—國防。」糧食部長徐堪在參政會說:「好人不會到糧食部來的。」蔣介石另有所戀,和宋美齡離開,都發表書面聲明。蔣說:「外間蜚語,誣衊我,誣衊我即是誣衊黨,誣衊黨即是誣衊中華民國。」宋說:「我和蔣先生政見雖偶有不同,但關係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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