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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八年九月


  九月一日雨氣溫驟低

  連日可記的事如下:

  一、要往抗大的青年多數系瞞過家庭,籌不到旅費,雖然學校方面能于西安接收,但蘭州到西安仍需二十元以上。竟然有幾位熱心的人替他們募捐得到三百多元,以汽車半票計可走二十多人。

  二、道平作我和朱紹良的疏通頗具苦衷,昨對我說,朱自漢回位置頗定,他所憎惡的羅貢華、葛武棨已去職,對我表示尚好。我當語以共党立場,朱如有誠意找我,共黨決以誠意幫助他。

  三、聞財廳朱益彰被逮,罪名有曾把財廳職員名單抄給八路軍,頗為奇怪,我想恐另有原因。又說陳果夫將主甘,新任民廳之施奎齡系陳之人。

  四、楊健菴自抗大來雲,抗大學生紛紛發動募捐,富裕的學生有捐助萬元或五千元的。因此學校準備大量擴充,以應抗戰需要。世界學聯代表對抗大印象極好,他們穿著抗大贈送軍裝、草鞋及徽章,並答應為抗大募捐二百五十萬美金。

  九月五日陰

  午前十時由蘭州乘車東返,午後四時至定西,宿於車站。

  沿途所見:1.路面已鋪石,較好走,惟有些地方兩旁峭削,似系本土,恐不能載重,鋪石工作不甚堅,下雨仍有問題。2.甘草店以下,路旁多敗壞屋宇,猶存牆壁,似是十年內外荒廢之戶。3.蘭州附近遍野青蔥,莊稼很好,甘草店以下就不如,怕不是地味薄而是未盡到人事。4.有陝西小生意人,在車上失去皮夾,內有四十元紙幣並二人車票,車票後由同車者證明有效,而錢則難還。小商人吃此啞巴虧說不出的苦。

  車上遇新一軍十旅參謀長傅子賚,傅到杜團去不知為甚,他竟不知杜已在蘭州。

  梁泉溝有公路正在兩民家的中間,挖深丈把,兩家的前門臨深坑,有一家門前僅尺把,挖點小斜路,因想到修路者常故意把路線經過民家,以便索賄,此兩間不免有所破費也。

  九月六日陰午後雨

  午前八時由定西開車,午後四時至靜寧宿,微雨不止,慮明日不能啟行也。

  華家嶺地勢高,車行霧中,溫度驟低,車中人多加衣,我未有大衣,尚能忍耐,但大衣終須一件。

  同車有幾位江浙人,大概是機器匠,他們談工錢不夠花,談北方生活如何比南方貴,都不願在北方蹲,但沒有人談到他們家鄉淪陷狀況,若不知其事者然。國民黨不講政治教育,前途實在危險。

  今早在定西開車時,檢查旅客有四人賣藥的,自涼州來,有一人身上有五個單銅元,當被扣留,謂俟查明後才准行,該人衣服襤褸,有一些藥品及打針開刀等器具,雲是洛陽人。

  九月七日晨雨止微晴

  晨自靜寧東開,九十裡至隆德,車壞,十一時至六盤山下,遇後來車借得零件,行一百里又壞了,又有來車之司機代為修理,並駕駛,午後四時抵平涼。

  昨日給定國一明片。

  九月八日微晴

  晨由平涼換車東行至涇川之玉村鎮,司機自由停約三小時。至長武,站長說還要走,但司機玩去了,就在此住下。

  涇川以下已見較大之原野。

  車上遇平津流亡學生徐曙等。

  九月九日微晴

  自長武出發,同車的有一一五旅數人,午後四時抵西安辦事處,徐老等已去延。西安連日大雨,而我由蘭來,只六日遇到微雨。沿途檢查,甘境比陝境麻煩。

  遇德懷同志雲進步的華北,落後的華南。

  九月十日陰

  住西安,發定國一片。

  鄭亦勝等三十多人擬去新,電修權探詢車期。

  九月十一日晴

  上午九時由西安乘車赴延,同行者林、彭、鄧及外國記者等,行二百里抵耀縣宿,泥路雨後,軌跡深數寸不大好走。耀縣梨如小南瓜,味略遜蘭州。

  九月十三日晴

  早發洛川,午後三時半抵延,別十三個月之延安,市容較前整齊多。

  九月十四日小雨

  寓組織部後窯洞。

  上午至邊區政府會自立同志,談約一時。

  晚往伯渠處晚餐,伯渠擬在參政會提陝北改省案,地界由韓城、郃陽向西劃至靖遠,東西北以河為界。我意伊克昭盟以種族關係還是不劃入為好,免使反對者藉口。

  九月十五日微晴

  上午至中央局會吳玉章同志,談至午飯後才回。吳極注意邊區建設,想在延設立自然科學研究院。回途到馬列學院參觀,學生即開會歡迎,我與林、徐都講了一點外面情況,我講的無條理,因沒準備。

  往西北旅社會吳渤,吳在寫延安印象記,吳稱受邊區招待生活很好。西北戰地服務團住此,正在排演新內容之京劇。美國記者寓此,伊稱不是共產黨,但極佩服共產黨:1.中國公務人員都要錢,而共產黨員不要錢;2.中國政府不注意民眾教育,而共產黨到處注意教育。又說:「蔣鼎文稱反對統一戰線,反對八路軍,我不懂蔣介石為什麼不約束他的部下。」是的,中國社會的複雜情形,西洋人自然無法懂得。

  九月十六日雨

  上午向組織部做口頭報告,約二小時。

  九月十七日

  黨校恩來報告:三期抗戰形勢(略)

  下午二時,同徐老對黨校學生講話,我講甘肅情形,內容:

  1.甘肅的一般情形;2.甘肅在國防上的關係;3.政治的經濟的剝削情形;4.現在統治者的情形;5.民眾對我們的認識;6.民族問題;7.外交關係;8.我們工作情形。

  正行在此讀,體貌比前豐裕,我見之頗喜。

  九月十八日晴

  上午至教育廳晤廳長周揚,說邊區學校今年由三百多增至七百多,雖因村居稀散,兒童須參加勞動,動員學生是一問題,但見群眾要求教育的情緒頗為熱烈,現已在籌備冬學,邊區各校課本都是自編,教廳已出小學教本及成人讀本。

  晤建廳劉廳長說今年墾荒達六萬多畝,估計今年秋收可夠兩年食用,一般民眾穿吃不成問題。去年青黃不接時有欠食的,現已沒有。延市人民生活一般比機關人員好。現準備開紗織、毛織、制皮三廠,廠址、職員都已找好。

  午後四時,在南門外操坪開「九一八紀念會」,到人很多,自衛軍頗整齊,最奇的有居民婦女一二百,都佩著符號與會。

  夜往黨校看電影《空軍》、《祖國的女孩》,兩片都是在蘭州看過的。回來因汽車壞,步行,到寓已十二時多矣。

  九月十九日晴

  傅(4)醫生來診我病,謂宜服「伊士通丸」。

  往觀魯迅藝術學院展覽會,有些可看的圖畫與木刻。

  往市政府晤市長高朗亭談延市居民六千多,機關人員、學生、部隊有兩萬多。做生意的比去年增一倍,去年商人紅利最低有百分二十,好的達百分六十。

  往邊區中學晤校長蔡子偉,該校系初辦,定額收生百六十人,現已二百多人,校舍很感困難,學生大部是邊區周圍的。

  九月二十三日晨起天有晴意

  前昨兩天,草甘肅情形及工作報告,共四十紙約萬多言。

  項英同志說,叔衡之死,系同秋白、張亮、周月梅四人出蘇區,為鍾紹葵團匪發覺,秋等被捕,叔衡藏山上已無法逃,用手槍自擊死(5)。

  賀龍同志說,伊師傷亡不多,僅三千餘,報七千余,計全八路軍傷亡只一萬幾千,部隊發展人數七八倍,槍枝將十倍。

  李守信騎兵比日本強,能於馬上打槍,可不用鞍,抓著鬃就能跑,馬跑日三四百里,比打日騎兵難,晚則守村莊,綏遠村莊大,有城牆,夜襲不易。李守信軍士稱,過去中央不抗日,逼得他們不得已。所以政治上爭取尚易。

  華北正規黨軍十五萬,收編及幫助組織的十二萬,尚有統一戰線軍如趙壽山等,共計在我們號召及領導下的約三四十萬,如稍有近代裝備,加上我們政治質素,那可以無敵。現在打勝仗,靠的是政治,而不是武器。

  晉西北地瘠,在不滿百萬人口地方,駐部隊六七萬,所幸地方藏糧尚多。閻部新舊約五萬多,兵系抓來的,合計山西友軍戰鬥力不及我們一個師。閻說:南有藍化,東北是赤化,我們在包圍中。

  九月二十九日晴

  上午移往開會處。

  下午三時開會。

  夜藝術學院劇團來開晚會,唱歌音樂及《打虎》一劇均佳,比戰地服務團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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