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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廠女工團結起來


  (一九二三年十一月二十一日)

  要免除軍閥和外力的壓迫,只有人民本身團結的力量。要免除廠主的虐待和剝削,也只有勞工本身團結的力量。人民本身不能團結,而卻鎮日地希望第三者出來替他解圍,或是直接向軍閥和外力告哀乞憐,這是做夢。勞工本身不能團結,而只眼巴巴地望著社會的援救,或是苦求官廳主持公道,這也是做夢。關於此點,本報對於顛連困苦的絲廠女工,早已不惜三反四複為其指破。

  但吾人試一考察絲繭女工總工團對付生命問題前前後後的行動,總括起來,實不出哀告和請願兩途。至於伊們本身的團結,直到現在還沒有甚麼消息。據熟知內情者說,該會最覺悟而能奮鬥的分子,不過四十許人;大多數仍懾伏于資本家的積威之下:一怕學九姑娘坐監;二怕軍警的毒槍惡棍,加之生活太苦,得罪了廠家便要請你滾蛋,坐在家裡受饑餓的刑罰;所以只好服服帖帖,聽天由命,這是大多數人的心理;還有一部分做逢迎諂媚的工夫,正如張慧僧君所言,塗脂抹粉、香氣撲人的跑進廠去,希圖管事的垂青,替管事的洗衣,還有常做幾樣菜肴送管事的吃。伊們老想靠這些手段,博管事的歡心,免受虐待。因為有了此等僥倖苟且的心理,到把伊們自己內部分裂,結果「自己拆自己的爛屋」,落得資本家說女工多數歡喜做十五點鐘的苦工,歡喜押扣工資,每個月不要有一日的休息;願減少工時,每週休息一日,不准押扣工資,這都是少數女工要挾妄求,不合多數女工的心理。這樣一來,倒使資本家站在「扶弱抑強」的地位和官廳侃侃而談,又弄些別的手腳,居然把韓省長[1]批准的原案,冠冕堂皇的推翻。窮苦無告的女工,一心以為韓省長是伊們的救主,曾替伊們批准了每日工作九小時,每月休息兩日,竟不知其天高地厚,敢於在呈文內公然揭穿官廳和資本家昏夜苞苴,狼狽為奸,以致推翻省長批准原案的醜劇。伊們以為此呈到省,定會引起青天爺爺的同情,誰知反而觸犯了青天爺爺的官氣,赫然震怒地說:來呈任意誣指,殊屬荒謬,應予申斥。可憐的女工呀!「官官相衛」,官廳與資本家原來是「沆瀣一氣」,到這時候你們該領教了罷!唉!你們數月來奔走呼號的結果,原來如此,該回過頭來對本身的團結多做點工夫罷!

  你們也犯不著怨張怪李,也再莫要希望別人的援助,至於官廳方面更莫再存妄想。你們須明白,現在社會建築在私有財產制度之上,完全是資本家的社會,是銀子的社會,金錢的勢力可以顛倒是非混淆黑白,法律也是專幫富人欺壓窮人的。強姦十齡弱女的曹耀炳可以借資本家的臂膀而逍遙法外,九姑娘不過是一個反抗廠主壓迫的女工,本來無罪,資本家可以捏造罪名陷伊于刑網。這些都是眼前的事實。你們再看,一個地方每年死於饑寒暑熱的人有若干。上海通衢大道斷手脫腳的殘廢,身披破衣,雨濺風吹,橫臥泥中,哀號乞憐,有幾人把伊們的哭聲慘狀放在眼裡?丟一兩個銅板便算大慈大悲,誰也不能把這惻隱之心持續到五分鐘,替他們想個根本救濟的方法。可憐的絲廠女工,想以你們的呼聲感動冷酷無情的社會嗎?我正告你們,甚麼社會官廳都靠不住,靠得住的,還是:你們本身的團結。

  呻吟于資本家鐵鞭之下的姊妹,團結起來呵!

  (載《婦女週報》第十四號)

  [1]韓國鈞,一九二二年任江蘇省長,抗戰時為蘇北著名愛國紳士,積極擁護中共抗日,一九四二年被日寇拘捕,不屈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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