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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陶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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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女子發展計劃問題) (一九一九年十二月二十日) 毅姐: 我前天寫把你的信,不久會要到了。今夜因同和森談話,對於你忽發生兩種最大的希望。 第一,希望你加入要求北京大學公開的團體。 第二,希望你促起我省高小畢業生或師範生、中學生,從事要求北大特設男女同學的中學班。 毅姐呀!自今年以來,我國少數人的思潮,為之大變,大家都以為非求社會的均齊發展,不能達到人生的共同幸福;所以對於全國二分之一的黑暗女子,也想把他從十八重地獄裡提拔出來,於是乎「女子解放」、「女子解放」的聲浪,一天高似一天。但仔細研究,全然是學識能力的關係。大家也都看到了這一點;所以歸根結底的希望,仍離不脫教育。而男女同學的教育,尤為提高女子學識能力,催促社會文化進步的唯一妙法。這中間的緣故,你最明白的,不待我說。此次居然有卅余位女同志旅居天津,要求北大公開為男女同學的實際運動,真是破天荒的事了!當這「篳路藍縷以啟山林」的時代,非盡是那艱苦卓絕精粹人才不可;艱苦卓絕的精粹人才愈多,則成績愈好。毅姐呀!你既因老伯母的關係,不能出國求學,何不趁這機會,跳將出來,為遠大的計劃呢?你出到北大求學,好處多得很,可以深造自己的學識能力,固不待言。毅姐呀!我們常常不有一種根本改造的思想嗎?北京大學正是我國裡改造思想的中樞。改造思想的中樞裡有了你,也算是增加了一個健全分子,改造力當然增大,這是第一樁好處。但是我國內女子,大多數懵懵懂懂,不知道什麼,大學中間有一部分的健全分子,做全國的指導,言論實際,雙方並進,自然可以感化國內的女同志,這是第二樁好處。我們的學識能力,雖然不足,但是我們自信我們的腦筋是純潔的,我們的思想是徹底的,將來根本改造的大任,我們應當擔負的。作大事業,須大準備;我們這時候要準備起。最要的是散播種子,凡重要的機關地點,我們同志應該到處分佈。北京方面,我已是鞭長莫及了,所以很希望你去,以促起我們女子的覺悟。以你的熱忱,那件事做不好!這是第三樁好處。有這種種的好處,所以我很希望你去。程度咧?只要是師範或中學畢業,都可以暫時進他們的高等補修班,努力準備,明年可以考進本科。經濟咧?萬一困難,可以結合團體組織一個工讀社;或請成美學會借助,都行的。國內國外勤工儉學,概是一樣,只看自己的奮鬥力何如。我望你接我的信的時候,早定主意,從速加入要求北大公開的運動。這事各方面都有動機,一定可望成功的。 第二個希望,比第一個希望更大。因為第一個希望,是加入的,而此為創造的,所以較難,且較大一點。我認此為求男女教育平等之最要點。胡適之先生論大學開女禁的一篇文章內面說:「就是大學公開,也沒有女子可以進去(本科),實在程度太低了。什麼緣故呢?假使中學男女能夠同校,還有這種毛病嗎?所以要要求大學男女同學,便當要求中學男女同校。」這種道理,我們已經二十四分相信了。只可惜公私立學校,沒有這種有膽有識的教育家,毅然實行。所以我極希望大學裡設這樣一個男女共學的中學班,做全國中學的模範,從事實際的文化運動,打破家庭社會的陳腐觀念,是最精彩、最光明、最有希望的。所以我很想你做一個原始發動的人,促起高小畢業或現中學師範一二年級的學生大家結成一個團體(男女共三、四十人)到北京教育部和大學校去要求這事。只要人做,一定有效。何以故呢? (一)男女共學案,正在山西教育聯合會請通過。 (二)北京大學本有添設中學的計劃。 (三)北大校長職教員都富有新思想,只有幫助,沒有阻難的。 (四)大學已允公開。 (五)湖南教育受張氏摧殘無讀書地。 以上五種理由,極光明正大,為真正可靠可信的事實。只要我湘有男女學生去,結果不徒自己得好讀書地點,真是把女界造光明路,替人類修萬福橋。但他們可憐,從沒受過精神的教育,奮鬥的精神,也是極缺乏的;要他們有動機,定要有得力的從旁啟發。我的漵浦學生,很想他們自己發揮真力量到北京去運動。餘如稻田的預科生,師範本科二年生,周南中學一二年生,都可以把這件事去鼓動他們,使他們自己結了一個團體去北京要求。至男生一方面,和森先生說陳啟民[1]、何叔衡[2]兩先生都可以從事鼓吹。蕭子昇[3]先生所教的楚怡高小學生,是極有擔負極有訓練的,這次很可以同去發動中學男女共學的要求。大約有三十人便已夠了,愈多愈好。我以為這是一件頂要辦的事情,又有這種最好的機會,尤其不可以不辦。就是學生稍微有點犧牲,但是在長沙又有什麼書讀!就有書讀,這種敷敷衍衍的,又有什麼益處!並且我們天天提倡人類要共同生活,女子要解放,到底從那裡做起?到底要做不要做?做的時候,上緊點好些,還是隨便點好些?毅姐呀!我很希望你努力鼓吹一般女子的自動力;就是魏勞周[4]三君,也要寫信要他們上北京,千萬不可深閉固拒,浪擲光陰。如要履行遊美的志願,今年裡也可先往大學去預備預備。毅姐呀!任如何忙,要寫信把他們,勸他們出來,同這般要求大學特設男女共學的中學生一同前去,這倒是最有希望、最有興致、最可紀念的事。毅姐!你有這種決心嗎?我本打算自己回湖南的,實在是時間促了(二十五日放洋)不能分身!你可以把這件事同啟民、叔衡先生等商量商量。毅姐!我希望你照我的意思猛力的進行!我今夜寫這信,睡得極晏,也是因這事有大關係。我漵浦女校高小科,我欲建議收男學生,大約可以做得到。但是我對於你的兩種希望,如能成功,以後繼起的自然而然的快,並且容易得多了。至於路費一節,我的意思可借則借,否則鬻衣物亦可不恤。只要到了北京,窮困的時候,想方做工來度日,不達到要求的目的不止,一定可望成功的。我們生長這個時候,假如毫沒犧牲,毫不能奮鬥,簡直不能立足了!我漵浦在省求學的諸生,看他們對這事有無魄力,象勁秋[5]他們更處絕地,更要自己上前去作。夜深了!手倦了!即問 近好!叔衡啟民楚生[6]諸先生前均此致意。 警予上言 十二月二十日 (載《新民學會會員通信集》第二集) [1]陳啟民:即陳書農(1898—1968),新民學會會員。 [2]何叔衡:(1876—1935),湖南寧鄉人,新民學會會員。一九二一年出席中國共產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一九三五年二月犧牲。 [3]蕭子昇:(1893—1977),又名旭東,湖南湘鄉人,新民學會會員。一九一九年留法勤工儉學,曾作過國民黨政府農商部次長,後長期旅居國外,一九七七年去世。 [4]魏勞周:即魏璧(1897—1969)、勞君展(1900—1976)、周敦祥(1898—1980),當時均為周南女校學生、新民學會會員。均長期從事教育工作。 [5]勁秋:即舒勁秋,又名金菊,漵浦女校學生。 [6]楚生:即鐘國陶,湖南瀏陽人,南京高等師範畢業,曾任周南女校教員,新民學會會員,後一直從事教育工作,已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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