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部隊改編等問題的報告|項英

關於部隊改編等問題的報告

　　關於部隊改編等問題的報告(1)

　　（一九三八年二月十六日）

　　陳、周、博並轉毛、洛 [1] 諸兄：

　　我到湘贛和贛南各地改編部隊傳達指示，到十二號才返南昌。此間整個情形分述如下：

　　一、江西自從去年取得和平後，各地工作取得一些發展，特別是部隊的相當擴大，不可免的磨擦就不斷發生。熊式輝[2]及其所屬，遂集中視線到我們方面，土豪官僚更乘機進攻。另一方面大造謠言，藉端生事，同時將以前「進剿」時由叛徒所集合的黨政工作團擴大到各行政區（第一行政區設一分團），佈置特務工作，專為偵察我們的行動和組織。近來，更有企圖暗殺的計劃。當著我們部隊還未開拔以前，在贛東、湘贛等地，佈置保安團進行威脅，藉故挑釁。特別借蔣之密令（全部開赴前方，否則「進剿」），積極藉端尋釁，以達到進攻之目的。

　　自從《掃蕩報》、《武漢日報》社論發表以後，此間CC[3]更在各方擴大「只有一個信仰和主義，只有一個黨和政府，只有一個領袖」等宣傳，最大木牌標語到處樹立。毛的談話[4]發表以後，此間反映還未正式表現，將來等熊和範[5]爭取一批人從漢口回來後，就必然明瞭的。

　　二、自熊式輝回南昌以後，他們積極擴大保安團，現已成立二十五個團，還在繼續擴充。全省每一行政區設立一個遊擊支隊司令部，搜刮民間槍支，強編民間武裝，並到處□□會青幫等，以作他們之助。

　　南昌曾辦了一個青年服務團訓練班，學生千人，我們的影響在其中很大。熊指為是共產黨的，□□將其分散各鄉，並用位置和金錢示惠，結果學生不願去，只得分成幾個隊到各縣做宣傳工作。因此，熊等感覺到處有我們的人，並通知各地嚴密注意我及黃道之活動。目前，熊為培養自己的力量，另辦一個地方政治學校，以便分發到各縣、區機關服務。

　　目前的形勢，他們集中視線對付我們，並感覺處處有我們的活動，十分恐懼。一方面嚴加戒備，同時從下屬進行破壞，因此更使土豪乘機活躍。在各個鬥爭較深區域，在部隊開走之後，大小的事故不可免的要發生。

　　三、江西整個政局當然是十年內戰所構成的死悶惡劣的現象，因此比武漢、長沙還要差。政府成分多系熊之同學、同鄉、親朋所把持，完全是做官發財，雖有少數較開明的人，為了吃飯的原故，也只能講一些風涼話。

　　CC是范爭取所領導，范是極端反對我們的。但各縣的CC有一些是無所謂，混飯吃而已。

　　最近蔣經國當了保安副處長以後，與熊式輝之舊熊濱為爭取權柄發生暗鬥甚烈。但蔣對我們無什壞的表示。

　　四、各部隊除高、張[6]兩部外，新的成份占多數。目前，整編傅秋濤為第一團隊，湘贛及贛南合編為第二團隊（屬陳毅支隊）；張鼎丞及閩南、汀瑞[7]合編為第三團、第四團，但人數僅足四個營；黃道部編為第五團，葉飛編為第六團；高部[8]編為第七團，周駿鳴編為第八團（人數僅兩個營）；贛東北部隊編入第一支隊（人數僅百余人），劉英部（人數約四百餘），將來準備編入第二支隊（張鼎丞）。各個部隊新兵現占多數，老的指戰員幾乎都變成幹部，因此幹部能力就顯示十分弱，特別是軍事幹部，大多數不能勝任。這在領導部隊特別是作戰時，要感覺很大的困難。目前又無干部代替，本想抽出訓練，但部隊就無人領導了。

　　過去，各部隊系住各地，缺乏充分的抗戰動員，所以在動員開赴前線和開拔中，發生不斷的逃亡現象。有些部隊擴大多帶招兵性質，因此成份上表示複雜，鞏固部隊和淘汰壞分子的工作也就十分重要了。

　　武器缺乏得很，除高團有千槍，葉飛團有六百餘，二團有五百餘外，三、四團不到千槍，傅團僅二百，黃道團僅二百余，周團有四百餘。因此徒手太多，加以槍支中有很多土造單響、五響，這樣去作戰，顯然太弱。葉[9]弄來五百槍，須在月底才能到來。

　　各部的服裝還未補充夠，有些還穿著長衫，真不像樣，沒有辦法，已拿一批錢去做了。

　　各部指揮機關不健全，僅有幾個光杆負責人。因此，在領導部隊、改造部隊，曾有心有餘而力不足之慨。

　　現在第一支隊的兩團已開拔，第二支隊等接收安慶來槍支後再開動，第三支隊正在補充衣服，準備開動。

　　五、各地方工作多有依靠部隊為活動靠山，決定部隊開動以後，紛紛要求給部隊的符號、名義作掩護，不瞭解利用合法方式作公開活動，遊擊戰爭的一套老方法自然運用不靈。因此影響我們工作的開展（如動輒跑到聯保保長那裡，命令他召集會，或者要他答應活動，完全不瞭解群眾工作的方法和方式），同時，也是下面增加磨擦的一個原因。

　　黨的組織發展非常不夠，很多地方是恢復與建立黨的組織（如湘南、汀瑞、湘贛、閩贛、閩浙贛等），黨員數量除閩西、湘鄂贛有相當數量，其他不多。因此，特委除湘鄂贛、湘贛、閩贛、閩東北、贛粵、閩西、閩東外，湘南暫不設立，歸贛粵邊指揮，汀瑞歸閩西指揮。關於城市工作，僅南昌、吉安開始建立。

　　原來被失的地區，僅興國有發展，和談後，其他各地僅有一些關係和少數組織。但一個最中心的問題，就是過去黨員十分之九以上都是自新過，現在又來積極找我們，興國就占大多數。這一問題，必須有一妥善辦法解決。目前，熊式輝及一般土劣官僚正從各方找自新自首分子（黨政工作團），來團結他們，向我們進攻。目前我們的態度暫不宣佈，僅要他們參加群眾工作、填表，否則叛徒就可借此號召團結他們，那就對於我們不十分有利。

　　六、遊擊區無論党、軍幹部都十分的弱（除閩西、湘鄂贛），對於黨的政策瞭解十分差，加以過去遊擊中個人集權領導，結果沒有把一般幹部的創造性、積極性發揚起來。因此表現十分的散漫和不緊張的精神，學習的情緒不高，使地方工作不能迅速開展。

　　陝北來的幹部大部分是好的，但勞苦功高，享樂傾向，缺乏艱苦工作的精神，思想回家，特別是鬧錢等等，表現得或多或少有。因此在地方中也發生逃出消極現象，在陝北來的也逃跑了兩個。

　　為了建立四軍和開展地方工作，都必須加強得力幹部到各部隊和各特委中才好，使領導機關健全，一方面教育，一方面在工作中有正確領導，推進工作迅速開展。

　　七、分局[10]到現在還未正式的把組織弄好，有計劃的去指導各地工作。曾山同志找到湘贛、贛南一次，日內即可返南昌，黃道不久可來。方方不能調來，因為張、譚、鄧[11]都隨隊。方方再走，閩西就失了重心。振農[12]同志工作精神不緊張，也缺工作計劃。自到南昌後，鬧老婆的問題，直到今天還未鬧清楚（影響不好）。他的工作能力也弱，這個同志單獨負一個特委確實不夠，我準備黃道來後調到贛東北去。這樣一來，分局確成問題，僅曾山與黃道兩人（黃還要兼南昌特委），當著我們部隊出動以後，地方糾紛更多，工作第一步的指示是關係整個工作的開展，分局現有的力量僅僅是勉強應付日常工作，不能把江西（北）的工作局面打開，這是值得考慮的一個問題。

　　八、黨、軍經費均成問題，軍隊的增補兩萬元還未完全批准。黨費每個特委最低要一千七八百元，多到三千元（閩西），但長江局所批五千元還不夠閩西和另一二個特委經費。目前四軍自身難顧，何能幫助分局，必須先設法增加一萬元的經費才行。

　　目前，我們的工作，我的意見如下：

　　一、努力集中部隊開赴前線，避免正面衝突。努力在各方面開展統一戰線，特別是利用各縣區保聯與我們接近的關係，鞏固統一戰線，開展下層的群眾工作。

　　二、黨的工作，應該是公開工作與秘密工作的分開和正確聯繫，以保證在任何意外事變而不致遭受打擊。

　　三、爭取一切抗日分子與我們站在一邊，竭力避免繼續過去國共的對立現象和衝突，轉為大多數抗日力量，反對少數壞分子和不抗日者，特別爭取一切前方和地方的武裝，建立統一戰線和我們的工作。

　　四、以毛的談話作為目前宣傳綱要，向各方面進行宣傳解釋，聯繫我們部隊的出動，證實我黨的態度，揭破一切謠言和陰謀。

　　五、加緊對於幹部的教育，使明確瞭解黨的政策，轉變我們一切工作方式，正確運用黨的策略。

　　六、分化叛徒，爭取普通自新自首分子的善意中立，以削弱反對者的進攻力量。

　　七、鞏固部隊，建立部隊正規生活，保持我們的傳統精神，提高戰鬥力，爭取在抗戰中的大小勝利，仍然是我們當前的中心工作。因此，我認為目前我們要以全力到部隊中去工作，準備隨部隊行動一個相當的時期（約三個月到半年）。

　　八、中央應派一個最得力的領導人來負分局領導責任，否則分局的力量不夠應付當前的局勢。因為這個時候是我們將來工作開展的一個關節，部隊與地方都如此。

　　九、部隊中要調一批較強的軍政幹部來，使力量加強，爭取部隊在短期內堅強起來，同時加強一部較強的地方幹部，去加強各特委更為必要。

　　十、你們切實設法幫助一批錢給我們添購武器，這是將來生利的本錢，本錢不強所生的利息也不多。這一點，不單是為四軍前途，而且是為當前抗戰的發展都有意義的。

　　這是我個人的意見（因為分局同志不在家），你們有何指示？望告。並請長江局和中央經常給我們的工作指示才好，一切情報和消息也望常能供給。

　　致布禮

　　項英

　　二月十六日夜

　　[1]陳、周、博、毛、洛，即陳紹禹、周恩來、博古（秦邦憲）、毛澤東、洛甫（張聞天）。陳紹禹，即王明，時任中共中央書記處書記；周恩來，時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央軍委副主席；博古，時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此時，陳、周、博均為中共中央長江局領導成員。

　　[2]熊式輝，時任國民黨江西省政府主席。

　　[3]CC，指以陳立夫、陳果夫為首的國民黨特務組織，「中國國民黨中央黨部調查統計局」的英文縮寫。

　　[4]毛的談話，即毛澤東1937年10月25日《和英國記者貝特蘭的談話》。

　　[5]熊，指熊瑾玎，當時任《新華日報》總經理；范，指范長江，當時任《大公報》記者。

　　[6]高，指高敬亭，時任新四軍第4支隊司令員；張，指張鼎丞，時任新四軍第2支隊司令員。

　　[7]汀瑞，即福建之長汀、江西之瑞金的簡稱，這裡指閩贛邊遊擊區紅軍遊擊隊。

　　[8]高部，指高敬亭領導的原鄂豫皖邊遊擊區紅28軍。

　　[9]葉，指葉挺，時任新四軍軍長。

　　[10]分局，指中共中央東南分局。

　　[11]張、譚、鄧，指張鼎丞、譚震林、鄧子恢。

　　[12]振農，即塗振農。

　　(1)本篇系項英寫給中共中央長江局並轉中央和軍委領導人的報告。根據中央檔案館館藏件刊印。篇題為編者所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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