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行知·人民教育運動(4)

人民教育運動(4)

　　傳遞先生

　　另一種形式的「自願教師」，按照小先生的同樣的原則教人學文化知識，叫做傳遞先生。所不同的是年齡的區別，小先生是十六歲以下的兒童擔任，而傳遞先生則是十六歲以上的成人。「傳遞先生」的名稱是由傳遞賽跑、傳遞接力棒、最終勝利到達目的地的運動員而得來的。傳遞教學的最好方法，是邀請農民去上夜校，上課的人就像鄉村教師一樣講解知識。夜校的老師不是教農民去當學生，而是幫助他們學會教人去當傳遞先生。這些傳遞先生並不需要四五年才畢業，而是一下課就能去教別人。下課後，每個學生便成為一個先生，每個家庭便成了學習的中心。我們十分驚奇地發現，我們十分之一的農民是有能力去獨立地領導班級的，其餘的至少可以教兩個朋友，一個是左鄰，一個是右舍。如果這兩個朋友很窮買不起書，傳遞先生自己的書可供三人共同使用。傳遞先生從夜校學了新課，並且已經複習了。他在複習功課時，便已經教了他的兩個朋友了。在教他的朋友時，他越學越多，越學越明白。這個時刻，他所希望的是將自己學到的知識分享給別人，這便是一個思想上的飛躍。「將真理傳給你的鄰居」變成傳遞先生的座右銘。它使我們如此眾多的農民和工人，非常滿意地去當傳遞先生，去為他們的同胞們服務。

　　女工的傳遞教學

　　朱冰如小姐，是上海楊樹浦煙草公司的女工。她在女工中開展傳遞教學活動取得了卓越的成績。她在上海工作，家住距離工廠十多裡遠的浦東。在浦東，靠她家附近有一個女工夜校專門訓練傳遞先生，是在上海女青年會指導下開辦的。朱小姐除了星期天外，每天晚上在這所夜校上一小時課。天亮前她渡過黃浦江要走兩英里路按時趕到工廠上班。中午，工廠有一小時午休，讓工人們上街吃飯，工廠便將大門關上，直到下午一點鐘前幾分鐘才開門。在街上吃頓簡單的中飯要不了十分鐘，朱小姐心中便計劃去幫助女工姐妹們，利用這段的午休時間學文化。起初，她號召女工同志們在一個露天地方集合，男工也跟著前去看她們到底幹什麼。他們好奇地圍觀這些女工在露天集合，手裡拿著書本，還有地圖掛在那兒，這在以前是從沒見過的事。男工同志們發現這些女工們念書、討論，還唱歌，感到非常驚奇和有趣。男工們前來觀看女工的學習是有妨礙的。朱小姐最後被迫另找地方。通過一個小學校長的幫助，她借到一間教室。學校小學生要到下午一點才上課。這樣她們可以利用這個時間安心上課學習。從此以後，入學的女工姐妹迅速地增加。後來，朱小姐便從她的班裡挑選一個能幹的學生，擔任第二班的傳遞先生。一個月後，她便借用了所有的教室，安排好主要負責人，以滿足女工們日益增長的學習文化的需要。所有的教室都成立了女工讀書班。除了上班的女工，還有從家裡來的姐妹們。有才能的傳遞先生都是從工人夜校培訓挑選出來的。至此，由朱小姐創辦的以及由她擴建的女工讀書班，變成了楊浦區培訓女工傳遞先生的中心。它使教育的光芒從那裡照耀到和她們接觸的每一個家庭。隨著時間的推移，別的地區的工人們也得到從這裡傳來的東風，他們中間有些人受到鼓舞，也辦起了類似的教學中心。甚至連那些男工同志，曾在朱小姐初創找過麻煩的人們，也認識到受教育的重要性，並且他們也運用了傳遞先生同樣的原則開始辦起了男工讀書班。

　　新文字

　　人民教育運動，對中國新文字的發展會起重要的促進作用。七十多年前，便有人嘗試為中國口頭語言創造一種新的書面符號。這種新文字是普及教育最好和最有成效的工具。新文字不受北方話、上海話、廣東話、廈門話和其他地方方言的限制，都適用。一個漢字就是一個詞，一個詞又是多音節構成的，新文字不僅考慮書寫符號的簡化，而且考慮消除各地音調語氣的差別。這是一個重要的功績，超過了以前所有的發明創造。用這種新文字教學，不管哪個地區的農民每天只要花一小時，在一、二個月內，他們就能學會用本地語言讀書寫字，能節省多少時間啊！

　　今日中國，最重要和最迫切的需要，就是在全國人民團結起來抵禦外侮的中心思想下，用行動抵抗日本的侵略。為了這個團結的目的，我們不能再猶豫，而要動員所有的工具。新文字是配備給我們的最好的工具。儘管在方法上有許多困難，但是一定要使用它產生最好的效果。

　　因為篇幅所限，我僅就新文字怎樣應用於北方話方面的問題舉例談談。六個元音字母：a如papa（爸爸）的a音，e如after（後來）的e，I如is（是）的I,o如home（家庭）的o，u如food（食物）中的oo音，y似德文中的ü。十幾個子音字母：b如同Berlin（柏林）的be音，c如Tsitsihar（齊齊哈爾）中的ts，ch如child（小孩）的ch，d如wonder（驚奇）中的de，p如part（部分）中的p,r如(跑)中的r,rh如音用舌頭向後捲曲，壓上鄂發音，f如for（為）中的f，g如girl（女孩）中g，j如yes（是的）中y,k如kind（仁慈的）中k,l如let(讓)中le,m如men（男人）中me ,n如Brenne（布朗）中ne ,ng如king（國王）中ng,s如see（看見）中s,sh如she（她）中sh ,t如Terman（台爾曼）中te,w如wood（樹林）中woo,x如Herman（赫爾曼）中he,z如zine（鋅）中z,zh如ch音，舌尖捲曲向後，壓上鄂發音。十五個複合元音字母是：ai如high(高)中的I,ao如out(出來)中的ou,ei如fate(命運)中的a,ie如legitimate(合法的)中的第一個I,ou如Pasteur(巴斯德)中的eu,用下鄂伸展發音,ia如yard(院子)中的ya,iao等於I加ao音,iou等於I加ou音,iu如Europe(歐洲)中的eu,uo等於u加o音,ua等於ǔ加a,uai等於u加ai,ui等於u加I,ye等於u加e,yo等於u加o音。十五個鼻音的元音字母是：an, ang, en, eng, ian, iang, in, ing, uan, uang, yan, yn, yng。三個可變的子音字母是：g, k, x,在I 和y前讀軟音。這些就是北方話的全部新文字。全國人口的四分之三都懂北方話。如果北方話應用新文字，普遍地採用，那麼二、三年內就可將我們四分之三的文盲全部掃除掉。新文字運動蓬勃發展是從去年開始的。僅在一個城市裡有三十萬人學習新文字，他們不用多長時間就能讀發行的刊物。我們希望政府至少要看到從速採用新文字的重要性，使用新文字是有價值的，並且對那些既沒有時間，又沒有錢去學習那幾千個中國方塊字的人來說，學習和傳播新文字的影響是巨大的。如果這樣做了，那麼要不了多少年，這些人他們就會當家作主人。

　　社會即學校

　　另外一個概念是社會即學校。我們應利用一切可能的資源來提高人民的水平。有這種思想，便可利用廟宇、茶館和每一個可能空的地方作為讀書班、討論組，等等。我們的原則是盡可能少佔用房屋。那個地方沒有房間可利用，就可以到樹蔭下去學習。較大集會可以在露天舉行。這個天然的大禮堂，實在是非常宏偉壯麗的。青天當作我們的屋頂，祖國的大地當作我們的地板，燦爛的群星守護著的月亮，則是為我們服務的明燈。我們的農民在這裡舉行群眾大會和討論會。在這樣一個大禮堂裡，中國的農民高唱他們自己的歌曲，敘述他們自己的故事，學習他們樸素的道理，並且討論著國家和世界大事。

　　新農民的誕生

　　農村在各種積極力量的領導與管理下，一代新農民必將在世界東方出現。《大地》中那個竭力為自己的小家庭撈到越來越多的土地，以便成為比別的農民兄弟更富裕的農民，不再成為別人仿效的榜樣。

　　目前，中國進步的農民為了成為土地的主人，使每個人能過上美好的生活而英勇地參加了反對日本帝國主義侵略的鬥爭。我們有理由相信，他們和一切愛國人民的團結奮鬥，必將取得抗日的最後勝利。這裡有一首詩刻畫這些新農民：

　　鋤頭舞歌

　　手把個鋤頭鋤野草呀！
　　鋤去野草好長苗呀！
　　五千年古國要出頭呀！
　　鋤頭底下有自由呀！
　　革命的成功靠鋤頭呀！
　　鋤頭鋤頭要奮鬥呀！
　　光棍的鋤頭不中用呀！
　　聯合機器來革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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