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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古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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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讀書過程,可以分成幾個階段。從小學到初中,可以說是啟蒙階段,接受師長教育。高中到教書,可以說是追求探索階段。抗日戰爭到解放戰爭,可以說是學以致用階段。 進城以後,可以說是廣事購求,多方涉獵,想當藏書家的階段。 可以從第三階段說起。抗日戰爭時期,在冀中區,我們油印出版過一些小冊子,其中包括蘇聯十月革命以後的文藝創作和新的文學理論。這些書,都是我在三十年代研究和學習過的。我所寫的文藝方面的論文和初期的創作,明顯地受這些理論和作品的影響。例如我的第一篇小說《一天的工作》和第一篇論文《現實主義文學論》。所以說,這是「學以致用」的階段。我們在這一時期的工作,雖然幼稚,但今天看起來,它在根據地的影響,還是很深遠的。 我在三十年代初,所學習的文藝方面以及社會科學方面的知識,都儘量應用在抗日工作中去,獻出了我微薄的力量。 另外,在實際工作中,又得以充實自己,發展所學,增長了工作的能力。 為什麼進城以後,我又愛好起古書來呢? 我小的時候,上的是「國民小學」,沒有讀過「四書五經」。不知為什麼,總覺得是一個缺陷。中學時,我想自學補課,跑到商務印書館,買了一部四書,沒有能讀下去,就轉向新興的社會科學去了。直到現在,很多古籍,如不看注,還是讀不好,就是因為沒有打下基礎。初進城時,薪俸微薄,我還是在冷攤上買些破舊書,也包括古籍,但是很零碎,沒有系統。以後,收入多了一些,我才慢慢收集經、史、子、集四方面的書,但也很不完備。直到目前,我的二十四史,還缺宋書和南齊書兩種,沒有配全。認真讀過的,也只有《史》、《漢》、《三國志》和《新五代史》幾種。《資治通鑒》,讀過一部分,《綱鑒易知錄》通讀過了。近人的歷史著作,如夏曾佑的《中國古代史》,呂思勉的《隋唐五代史》、《清史綱要》,等,也粗略讀過。我還買一些非正史,即所謂載記一類的書:《十六國春秋》、《十國春秋》、《吳越備史》、《七家後漢書》等等。但對我來說,程度最適合的,莫過於司馬光的《稽古錄》。我買了不少的明末野史,宋人筆記,宋人軼事,明清筆記,都與歷史有關。 《世說新語》一類的書,買得很多,直至近人的新世說。 我喜愛買書,不只買一種版本,而是多方購求。《世說新語》,我有四種本子,除去明刊影印本兩種,還有唐寫本的影印本,後來的思賢講舍的刻本。《太平廣記》也有四種版本:石印,小木版,明刊影印,近年排印。《紅樓夢》、《水滸》,版本種類也有數種,包括有正本,貫華堂本。還有《續水滸》、《蕩寇志》。 各代文學總集,著名作家的文集,從漢魏到宋元,經過多年的搜集,可以說是略備。明清的總集別集,我沒有多留心去買。我對這兩朝的文章,抱有一點輕視的成見。但一些重要思想家、學術家和著名作家的書,還是買了幾種。如黃黎洲、崔樂璧、錢大昕、俞正燮、俞樾等。一些政治家,如徐光啟、林則徐的文集,我也買了。錢謙益的兩部集子也買了。 近代學者梁啟超、章太炎,我買了他們的全集。王國維,我買了他的主要著作。近人鄧之誠,岑仲勉的關於歷史和地理的書,我也買了幾種。黃侃、陳垣、餘嘉錫的著作,也有幾種。 我的藏書中,以小說類為最多,因為這有關本行。除去總集如《太平廣記》、《說郛》、《顧氏文房小說》以外,張之洞的《書目答問》,小說家類,共開列三十六種,我差不多買齊了。其次是雜史類掌故之屬,《書目答問》共開列二十一種,我買了一半多。再其次是儒家考訂之屬,我有二十六種。 剛進城時,新舊交替,書市上舊書很多,也很便宜。我們剛進來,兩手空空,大部頭的書,還是不敢問津。《四部叢刊》,我只是在小攤上,買一些零散的,陸續買了很多。以後手裡有些錢,也就不便再買全部。因此,我的《四部叢刊》,無論初、二、三編,都是不全的,有黑紙的,也有白紙的,很不整齊。廿四史也同樣,是先後零買的,木版、石印、鉛印; 大字、小字、方字、扁字,什麼本子也有。其中以《四部備要》的本子為多。《四部備要》中其他方面的書,也占我所藏線裝書的大部分。 譜錄方面的書,也有一些,特別是書目。 我買書很雜,例如有一捆書(我的書自從抄家時捆上,就一直沿用這個辦法)的書目為:《黃帝內經素問》,《桑蠶粹編》,《司牧安驥集》,《考工記圖》,《鄭和航海圖》,《營造法式》,《花鏡》……這並非證明我無書不讀,只是說有一個時期,我是無書不買的。 1983年9月27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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