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玄同·隨感錄九

隨感錄九

　　前幾天，我到中央公園裡，忽然看見一班人，在中間的拿了一把鋼叉，裝出種種怪相，前面有敲鑼的人，四周有叫"好——好——"的人，把公共的路堵塞了；好容易等他過去。不料後面又有一班人，前面有敲鼓的人，四周也有叫"好——好——"的人；因為四周圍住的人太多，我懶得擠進去"瞻仰"中間這位的"道範"，因此不知道他是裝怎樣的怪相；這一班人把公共的路又堵塞了；好容易等他過去。我以為這個後面一定沒有什麼了；不料"柳暗花明又一村"，後面又有更妙的怪相，有一位扮了女人，扭頭擺腰，"輕移蓮步"，打起了老雄貓叫的腔調，裝出種種"娉娉婷婷千嬌百媚"的妙相，四周叫"好——好——"的人比前面更多，可是沒有人替他敲著鑼鼓。這三批人，不但行動極妙，並且還畫著極妙的臉。我是學問淺陋，"莫能仰測高深于萬一"，想來這總是照著"臉譜"臨摹的，和清道人臨鄭文公碑可以媲美。並且這種紅的黑的顏色，長的短的鬍子，大的小的臉盤，種種不同，其中必有絕大道理：一臉之紅，榮于華袞，一鼻之白，嚴於斧鉞；正人心，厚風俗，獎忠孝，誅亂賊：胥在於是。請問，我這話對不對？

　　注：《隨感錄》(二八)、(二九)、(三〇)、(三一)、(三二)發表於1918年9月15日《新青年》第5卷第3號，署名玄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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