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新政府的下馬威|瞿秋白

南京新政府的下馬威

　　——十二月十五日槍傷三十多學生的大屠殺！（一九三一年十二月十六日）

　　蔣介石下野[1]了，據吳鐵城[2]說，這是「開萬世太平之基業」。這所謂「太平」，大概是殺盡「不安分的」工、農、兵士、貧民，維持正在危險的地主資產階級的統治了。可是，這顯然是國民黨的妄想！中國勞動群眾和革命的學生，他們反對日本佔據滿洲、反對國際帝國主義的瓜分，這種反帝國主義鬥爭正在高漲，中國蘇維埃的革命運動，正在猛烈發展。代替蔣介石的無論那一派地主資產階級，一定要和蔣介石一樣，被紅軍打得「大敗而逃」，他們絕對沒有能力遏止正在爆發的各地革命鬥爭。

　　這所謂「太平」，大概也是說實現了「分治合作」，「均權共治」，由各派國民黨政客軍閥「和平的」割據，請列強帝國主義「和平的」瓜分中國——接受中國地主資產階級的零星拍賣。這當然是國民黨無恥的欺騙。帝國主義的列強之中，日本已經首先用武力實行瓜分，法國已經進兵到中國的廣西、雲南，英、美也在積極準備太平洋的戰爭。日、英、法、美的中國走狗——國民黨以及非國民黨軍閥、政客，各派各系的地主資產階級，正在新的形勢之下互相搶奪著地盤，互相爭持著對於工農民眾的剝削權。蔣介石下野的通電說得明白：「胡漢民同志的微日通電[3]，且有等必須中正下野，解除兵柄，始赴京出席等語」。這裡顯而易見的是蔣介石、胡漢民、汪精衛[4]、張學良[5]等爭權奪利的把戲。

　　可是，汪精衛等等卻大吹大擂的說什麼實現民治，推倒個人獨裁，還有許多「結束訓政，實現憲政，召集國民救國會或國民代表會」的鬼話。國民黨要把蔣介石下野這件事說得這樣活龍活現——仿佛民權主義的新政府立刻湧現了，這是因為他們要欺騙民眾，要遏止革命運動的發展。南京新政府的成立[6]，仍舊是地主資產階級的統治，仍舊是在準備著新的軍閥激戰，仍舊是努力進行賣國外交，——贊助國際聯盟瓜分中國的陰謀，投降日本帝國主義。最近，民眾反對寧粵各派的國民黨，革命的潮流一天天的高漲。寧粵合作的新政府很清楚的感覺到中國地主資產階級統治的運動，所以要有汪精衛、鄒魯[7]、孫科[8]等等一派人，出來玩些立憲政策的把戲，他們以為號召什麼國民代表會（國民救國會），就可以誘惑民眾，阻礙民眾的革命化，抵制蘇維埃運動的影響的猛烈的擴大，他們以為這樣就可以用國民代表會的「民意」，去誠意接受國際聯盟瓜分中國的議決案，去和日本直接交涉，實際承認比二十一條[9]更殘酷的條件。他們——南京的新政府企圖用立憲的幻想，來阻止革命的發展！這是中國地主資產階級現在必然要玩的一套把戲！

　　可是，這種立憲政策在現在的情形之下，比任何時候都更加必然的是屠殺政策的裝飾品。空談民治正是為著要更加殘酷的施行屠殺。

　　果然，蔣介石下野的當天——十二月十五日——南京的國民黨中央黨部裡就用機關槍掃射學生代表的群眾，當場打傷三十多人。上海的各大報，在國民黨各派的指揮和監督之下，自然掩蔽這種消息，不肯發表，反而說學生方面首先開槍，說學生打著紅旗叫著反動口號。

　　然而事實總歸是事實。上海的外國文報紙，以及中文報紙的字裡行間，已經足夠我們認識事實的真相，即使不完全，不清楚，也至少可以證明南京新政府的第一天的政績，就是實行對於革命的學生大施屠殺。汪精衛、胡漢民、林森[10]、陳銘樞[11]……的政府，對於中國的民眾，實在和蔣介石的政府，是一模一樣的白色恐怖的法西斯蒂政府，而且還說些民治憲政的鬼話來欺騙民眾。

　　滬甯的衛戍司令早已是陳銘樞了，而陳銘樞是寧粵之間的主要調人，是廣東派的「實力」，開始屠殺的責任，直接就應當由陳銘樞負擔，而一般的說，自然主要是由蔣介石、汪精衛、胡漢民、孫科等等甯粵合作的新政府負擔，這就是孫文主義的一切種種派別的國民黨負擔。如果上海的民眾法庭要求審判陳希曾[12]、陶百川[13]，那麼，全中國的工農民眾要求審判整個兒的南京新政府，連同四月十二上海屠殺以來的一切屠殺案，要求審判整個的孫文主義的國民黨，中國蘇維埃臨時中央政府必然接受工農民眾的這種要求，而宣佈國民黨的首要幹部，不受蘇維埃法律的任何保障，全國民眾得隨時逮捕就地正法！

　　南京屠殺之中，上海各大報說蔡元培[14]、陳銘樞受傷，說學生群眾是暴徒亂党。中國的工人階級和一切民眾都知道：以前有曹、章、陸[15]，最近有王正廷[16]，都因為賣國而受著群眾的這種小小懲罰。蔡元培、陳銘樞現在受著的懲罰，比起他們應當受的處置來還是極其微小的。可是，革命的民眾更應當知道：日本的侵佔滿洲，帝國主義列強的進行瓜分中國，都是由整個的國民黨和他一切中央地方政府贊助的，這裡的問題不止於幾個個人；中國幾萬萬的勞動民眾現在過著牛馬奴隸似的生活，剝奪了一切言論、出版、集會、結社、罷工的自由，天天受著屠殺、剝削、壓迫，也是因為整個的中國地主資產階級經過國民黨而統治著——就算是經過國民代表會、國民大會、國民會議來統治，也是一樣的。因此，工人、農民、兵士、貧民——革命的學生等等；都應當更進一步，——團結組織起來，為著自己在工廠、兵營、農村、學校裡的切身利益而鬥爭，擁護中國蘇維埃臨時中央政府[17]，各自在當地準備自己的武裝，準備成立當地的工農兵代表會議（蘇維埃），努力鬥爭，去推翻整個中國地主資產階級——國民黨的統治，奪取政權，創造勞動民眾自己的國家。只有這樣，才能夠抵抗得住日本和列強的瓜分，而真正完全的徹底的解放中國於帝國主義之下。

　　南京的新政府現在說學生方面首先開槍，叫「反動」口號等等，這是：（一）國民黨自己故意派遣包探奸細在群眾之中來開槍，以造成屠殺日的「口實」；（二）國民黨還利用有些學生怕戴所謂「反動」的帽子，所以抓住了幾張共產黨的傳單，就大吹大擂的說應當嚴厲的懲辦。全中國的群眾都要瞭解：國民黨新政府現在的這種計劃，是要造成極大的全國的屠殺，摧殘工人階級的先鋒隊和一切真正革命的分子，以及大批的勞動群眾，為的是要平平穩穩的遵照著國際帝國主義的任務來實現瓜分中國和進攻蘇俄的陰謀。因此，一切革命的民眾必須立刻起來反對南京的屠殺。必須指出：共產黨絕對的有散發傳單、演講、召集會議……的權利和自由，而且一切革命的群眾都絕對的有置備武裝的自由和權利，——不承認政府藉以「共產」、「反動」、「紅匪」，就可以任屠殺，願全中國的勞動群眾都要提出這口號，立刻起來示威，用自己的團結力量，用自己的組織力量，來答覆寧粵合作一致投降日本、一致贊助國聯瓜分中國、一致壓迫民眾的南京新政府的屠殺！

　　原載1931年12月17日《紅旗週報》第27期

　　署名：範亢

　　注釋

　　[1]「九一八」事變後，蔣介石的南京國民政府對日採取不抵抗政策，激起全國各界強烈不滿。1931年12月15日，他被迫發表通電，辭去國民政府主席兼行政院院長職務，宣佈下野。

　　[2]吳鐵城（1888—1953），廣東香山（今中山市）人。當時任國民政府立法委員，曾作為南京政府代表參加在上海舉行的同廣東政府的和平統一會談。1932年1月任上海市市長兼淞滬警備司令。

　　[3]1931年12月5日（微日），廣東國民黨四全大會所選出的中央執行委員和中央監察委員由胡漢民領銜發表了一個要求蔣介石下野的通電。

　　[4]汪精衛，見本卷第58頁注⑧。

　　[5]張學良，見本卷第58頁注④。

　　[6]南京新政府，即蔣介石下野後，國民政府經過改組成立的寧粵統一政府，林森任國民政府主席，孫科任行政院院長。

　　[7]鄒魯（1885—1954），字海濱，廣東大埔人。1924年國民黨「一大」後任中央執行委員、常務委員兼青年部長，1925年成為西山會議派骨幹。1932年後任中山大學校長。

　　[8]孫科（1891—1973），字哲生，廣東香山（今中山市）人。1921年任廣州市長，1925年任國民政府委員、代理廣東省長、國民黨政治委員會委員。1927年後，歷任國民政府建設部部長、財政部部長、鐵道部部長、行政院院長等職。

　　[9]二十一條，見本卷第193頁注④。

　　[10]林森（1876—1943），字子超，福建閩侯人。1912年任南京臨時參議院院長，1924年任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1925年成為西山會議派骨幹，1927年後任南京國民政府立法院副院長，1932年起任國民政府主席。

　　[11]陳銘樞，見本卷第92頁注14。

　　[12]陳希曾，當時任上海市公安局局長。

　　[13]陶百川，當時任國民黨上海市黨部常務委員。

　　[14]蔡元培（1868—1940），號孑民，浙江紹興人。中國著名的教育家。1917年任北京大學校長，提倡學術研究與學術民主，主張對新舊思想兼容並包，使北大成為新文化運動的中心。1927年任南京國民政府大學院院長、中央研究院院長等職。九一八事變後，主張抗日，與宋慶齡、魯迅、楊杏佛等組織「中國民權保障同盟」，任副主席。著作編有《蔡元培全集》。

　　[15]曹章陸，指曹汝霖、章宗祥、陸宗輿。

　　曹汝霖，見本卷第150頁注⑦。

　　章宗祥（1879—1962），字仲和，浙江吳興人。1918年段祺瑞執政時，任中國駐日特命全權大使，在此期間，出賣山東主權，向日本簽押借款。五四運動時，北京政府被迫將其免職。陸宗輿（1876—1941），字閏生，浙江海寧人。袁世凱承認日本提出的「二十一條」時，任駐日大使。後任幣制局總裁。1919年五四運動時被免職。

　　[16]王正廷（1882—1961），字儒堂，浙江奉化人。1928—1931年任國民政府外交部長，「九一八」事變後，因執行蔣介石不抵抗政策，遭到公眾輿論尤其是學生的反對，1931年9月辭職。

　　[17]中國蘇維埃臨時中央政府，於1931年11月7日至20日在江西瑞金舉行的全國工農兵蘇維埃代表大會上宣佈成立，又稱中央工農民主政府，是中國共產黨在中央革命根據地建立的全國工農兵政權的最高領導機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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