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國際和國民黨|瞿秋白

第二國際和國民黨(1)

　　第二國際和國民黨(1)（一九二八年八月十七日）

　　一　炮轟和邀請

　　一九二四年八月，孫中山的廣州政府[1]還在反對英帝國主義，而且沒收了英國買辦（所謂廣東商團[2]）在國外秘密購買的武器，當時英國工党的領袖麥克唐納[3]領導著英國政府。第二國際[4]的這個領袖人物直接命令駐紮在廣州附近的英國艦隊向廣州政府提出最後通牒，其中說，如果孫中山不交出所沒收的武器，不停止對商團的進攻，英國艦隊（在第二國際領袖人物的領導下）就將炮轟孫中山的政府大樓（總部），也就是炮轟國民黨。不久以後，一九二五年六月，爆發了中國工人階級聲勢浩大的反帝運動——即上海事件[5]，省港大罷工[6]也開始了。為了反對這個運動，帝國主義的大炮猛烈射擊參加遊行的中國工人群眾、國民黨員和國民黨士兵。這時，英國工黨及第二國際的其他「支部」（社會民主黨[7]「支部」）認為，中國工人階級的要求「太過分了」。實際上，第二國際對從上海事件開始的中國大革命一貫是持消極怠工的態度，他們站在「自己的」資產階級一邊，反對中國的運動。如果說中國國民黨當時還起著反帝的作用，還不敢公開鎮壓群眾的階級鬥爭和反帝運動，還在一定程度上受到工農運動的影響，那麼，第二國際對中國革命和國民黨的態度，在民族問題上則受到「文明的」社會民主派路線的影響，也就是說，幫助本國的資產階級要求：「當這些地區的本地居民還不能在民主的議會機構的基礎上掌握文明國家的複雜機器時，重要的是歐洲人（白人）作為剝削階級，在這個過渡時期不應該擁有統治這些地區的無限權力。」（第二國際殖民地綱領）這樣，我們就可以看到，當國民黨還是一個革命政黨的時候，第二國際就炮轟它，指責它是赤色莫斯科的代理人，極力鼓動反對中國的解放運動，藉口是中國人民還不能獨立地領導自己的國家。第二國際的這些行徑暴露了它的真面目，向工人表明，它不是工人階級的政黨，也不是國際無產階級的政黨，而是國際帝國主義資產階級的代理人的政黨，它保護「本國」資產階級的利益，既反對中國的革命，也反對任何一切革命。

　　可是，現在第二國際卻邀請國民黨的代表團，甚至邀請中國旅歐工人團體參加自己的全體會議（八月五日在比利時首都），對所有的中國工人來說，這種邀請的含義都是很清楚的。

　　為什麼過去受到麥克唐納炮轟的那些國民黨領袖胡漢民、孫科[8]、汪精衛[9]、蔣介石，現在卻被邀請去參加第二國際的全體會議呢？為什麼提出過在第二國際看來「過分」要求的同樣的一些中國工人，現在卻「有幸」參加它的全體會議呢？這是不是說，第二國際比從前「革命」一些了呢？當然不是。這只是因為國民黨現在反對革命了，因為在國民黨反動統治下，中國工人受到殘酷鎮壓和迫害，因此在第二國際看來，中國工人現在不會提出「過高」的要求了。在第二國際幫助帝國主義者反對中國革命，把國民黨變成反革命政黨，槍殺了中國革命工人以後，它很清楚，國民黨同它一樣，也是帝國主義的忠實走狗，因此當然可以和它一起替自己的主人賣力了。然而，第二國際老爺們的估計畢竟還是不能避免某些錯誤。他們以為，中國的革命工人已經被恐怖手段嚇壞到了這步田地，以至今後再也不敢參加任何革命運動了，中國革命今後再也不會出現高潮的前途了。所以很容易用改良主義來欺騙他們。他們從這樣的估計出發，邀請中國工人團體和國民黨一起參加他們的全會。然而他們的目的何在呢？不僅在於開一次「帝國主義者走狗國際展覽」，而且在於讓這些走狗「討論」怎樣繼續消滅中國革命的「事業」，怎樣鞏固帝國主義者在中國的統治，怎樣模糊中國工人的階級覺悟，怎樣瓦解現在還在繼續發展的中國農民的鬥爭。總之，討論怎樣阻止即將到來的中國革命不可避免的新高潮。

　　二　國民黨的旗幟是白色恐怖的旗幟

　　為什麼第二國際現在這樣鍾愛中國國民黨？

　　第二國際的社會民主黨人全都是「文明的歐洲人」。但是，近年來由於這些「文明人」幫助了法西斯主義，在暗中破壞反法西斯主義鬥爭中充分地暴露了自己的真面目。第二國際的英雄們和帝國主義者一起異口同聲地咒駡中國人「排外的拳匪式野蠻愚蠢行為」。然而，現在當國民黨已經變成了劊子手的党的時候，他們邀請它參加自己的全體會議，從而又一次證明了自己的「文明」！

　　國民黨曾經是中國人民革命的旗幟。工農群眾用自己的力量，在鬥爭中把國民黨變成了一個群眾性組織——民族解放運動的組織。但是現在中國資產階級「背叛」了革命，歸根到底支持土豪、劣紳和地主的反革命企圖，把國民黨變成了軍閥、土豪、劣紳、地主和資產階級聯合的黨。工農群眾開展階級鬥爭、深化土地革命，真正動搖了帝國主義統治的基礎，這一切都促使帝國主義儘快組織中國的反革命勢力，支持中國民族資產階級的叛賣行為。國民黨的背叛以所謂「清黨」的形式開始，即把共產黨員和一切革命的工農分子開除出党。這個辦法同英國工党把共產黨員及革命工人開除出黃色工會的辦法一樣，不過形式更加尖銳而已。這樣一來，中國國民黨就必然由一個民族革命運動的黨變為白色恐怖的黨，變為帝國主義者的走狗。

　　現在受到第二國際邀請的國民黨是些什麼人呢？

　　國民黨就是胡漢民和李濟深[10]。還在一九二五年八月，胡漢民就參與了刺殺廖仲愷[11]的反革命陰謀。廖仲愷參加過領導省港大罷工，是胡漢民的老「同志」、老朋友，卻因為他的陰謀而被害[12]。到今天，胡漢民已經參與過上千次這類殺害中國革命工農的罪行。李濟深是桂系軍閥的首領，是土豪、劣紳、地主階級的代表，在一九二七年三月帝國主義炮轟南京[13]之後蔣介石解除上海工人糾察隊武裝之後，他才第一次露出自己是帝國主義者幫兇的面目，並且在廣東殺害工農。四月十五日廣州政變[14]時，他在三天之內逮捕了五六千工人和共產黨員。從去年四月到現在，在他的恐怖統治下，有成千上萬的革命者被殺害。他部下的將軍黃紹竑（同張發奎和李福林[15]一起）在十二月廣州起義[16]失敗後，三天內殺了五千七百多名工人（女工和女革命家在街上被剝光衣服，在施加前所未聞的卑鄙無恥的拷打之後就地處死）；在襲擊了蘇聯駐廣州領事館後，殺害了五名領事館人員。

　　國民黨還有什麼人呢？

　　國民黨，這就是戴季陶[17]、吳稚暉[18]、蔣介石。戴季陶和吳稚暉是反對階級鬥爭的知名「理論家」。他們是蔣介石的種種叛賣陰謀（企圖同日本帝國主義者妥協）以及屠殺民眾（上海四月政變[19]等）的謀士。這兩個人和其他政客是向蔣介石告枕頭狀、設計種種陰謀的姘婦，而蔣介石則是最著名的劊子手。他在上海搞了四月政變（四月十二日），繳了工人糾察隊的武裝，槍殺了上海的工人，這是舉世皆知的事。當上海的工人舉行起義，反對孫傳芳[20]和張宗昌[21]，佔領了上海時，蔣介石已經開始殺害南昌的革命群眾了，從南昌到九江、蕪湖、南京，直到上海，他一路上都在殺害工農群眾。從四月政變以後，蔣介石的南京政府一直到現在都不停地在殺人。他同江浙資產階級有聯繫，雖然和其他軍閥不同，利用一些動聽的口號，如「統一中國」、「合理預算」、「裁軍」、「關稅自主」等，但他本人實際上也是一個軍閥，也要對軍閥戰爭、剝削人民和對中國的人民大眾實行暴力壓迫負責。他也像其他軍閥一樣，搞大規模處死刑，而所採取的用刑方式之殘酷並不亞于其他軍閥。

　　蔣介石和李濟深發動四月政變以後，中國南方處死刑時已經是在國民黨的「青天白日」旗[22]下進行了。那時南京政府還幫助帝國主義者封鎖革命的武漢國民政府。就是這些「團結一致」的反革命力量，使用大規模的暴力手段，終於摧毀了武漢的革命政府。此後，白色恐怖的劊子手中又增加了唐生智、汪精衛、譚延闓[23]、程潛[24]、朱培德[25]等人。

　　還在汪精衛武漢政變之前，同蔣介石有聯繫的許克祥將軍一九二七年五月廿一日就已在長沙屠殺了工農，解散了革命的湖南省政府和國民黨省黨部，而且派兵「清鄉」[26]。兩個月內（六月、七月），湖南和江西有無數為土地革命而奮鬥的農民被害。七月十五日汪精衛公開宣佈把共產黨員驅逐出國民黨[27]，七月卅日在武漢下令槍殺人力車夫。此後，這幾個省中以鎮壓農民暴動和改組工會為名的白色恐怖殺害的人數之多，我們很難計數。汪精衛是小資產階級政客，他就像一個妓女，第一次由一個主張世界革命的「狂熱分子」變成唐生智的姘婦，第二次變成了張發奎和黃琪翔[28]的代理人，第三次則投降了蔣介石。在他經過這些變形過程之後，為了洗刷自己赤化的嫌疑，他幾十次充當屠殺工農的急先鋒。例如，一九二七年十一月，他親自命令廣州警察部隊槍殺示威的群眾，企圖用子彈來壓制群眾呼喊：「打倒汪精衛！」的口號。十二月廣州起義前，他直接派他的老婆由上海給張發奎和黃琪翔帶去一份密令，讓他們儘快處決受共產黨影響的工人和士兵（當時正好他在上海向桂系軍閥要求讓自己有言論自由）！

　　國民黨第一次叛變在一九二七年四月，是採取蔣介石和李濟深在上海和廣州搞政變的形式，第二次是五月在長沙，第三次是七月在武漢，一直到一九二七年十二月廣州起義失敗後的大屠殺為止，已經變成了徹頭徹尾的劊子手政黨。

　　除了李濟深、白崇禧[29]、蔣介石、唐生智、張發奎、胡漢民、戴季陶、吳稚暉、汪精衛這些劊子手之外，還有沒有國民黨呢？還有許許多多！

　　首先是馮玉祥[30]。馮玉祥在名義上加入國民黨之後不過幾個月，就開始屠殺工農。馮玉祥在從陝西向河南進軍途中，就同蔣介石在徐州勾結在一起（一九二七年七月中旬），背叛了武漢。此後不久（九月）他一下子就殺害了三百名紡織工人，因為他們舉行罷工，而且殺了許多鐵路工人（數目至今還不清楚），因為平漢鐵路的工人已經有十二個月沒有領到工資了，因而要求發給工資。他在河南對農民的鎮壓更為殘酷。

　　其次是閻錫山[31]。閻錫山統治山西整整十七年了，在他的反動壓迫下，工人農民被害的不計其數。蔣介石在上海屠殺工人以後，他也加入了國民黨。

　　除了張學良[32]以外，還有其他各省的軍閥早些時候和晚些時候都加入了國民黨。其餘著名的劊子手則打著所謂「青天白日」旗號。

　　現在國民黨統治著「全」中國，這就是說，中國的全部領土現在都在國民黨軍閥之間瓜分了，中國的全部領土都在白色恐怖統治之下抽搐。城市的工人階級在國民黨幾次殘酷的大屠殺之後，現在在地下活動的極其困難條件下繼續進行自己的鬥爭。在農村中，軍閥和土豪劣紳的武裝力量比較薄弱的地方，農民舉行了起義，因為實在活不下去，而當派出軍隊「清鄉」進攻他們時，往往幾十個村子被放火燒光，居民被處死。

　　去年十一月，廣州工人群眾遊行時，自動撕毀了國民黨旗，他們說：「青天白日旗是白色恐怖的旗幟，現在只有鐮刀錘子的紅旗才是我們的旗幟，革命的旗幟。」

　　如果說現在中國的所有軍閥都變成了國民黨員，成了國民黨的忠實信徒，這並不是說他們真正接受了國民革命的原則，而只是說國民黨接受了他們的「原則」。同樣，現在第二國際邀請國民黨參加它的全會，也不是說第二國際朝著過去革命的國民黨的方向前進了一步。他們所以邀請國民黨，是因為國民黨的旗幟完全變成了白色恐怖的旗幟，這個旗幟符合於第二國際以支持帝國主義在華統治為基礎的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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