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吳佩孚到國民黨的殺人政策|瞿秋白

從吳佩孚到國民黨的殺人政策

　　——一九二八年的二七紀念（一九二八年二月一日）

　　五年前的二月七日，吳佩孚壓迫京漢鐵路罷工[1]，殺戮工人及共產黨領袖林祥謙[2]、施洋[3]等。軍閥是想用如此的殺人政策，消滅革命的中國工人運動。但是，事實上中國工人運動在這五年之中有偉大的發展，中國革命在這五年之中有偉大的鬥爭，一般農民也早已受工人階級的領導而起來了。二七的犧牲，在中國工人運動和革命史上，是有多大的意義！軍閥的殺人政策是一無用處。中國革命的工農，不是屠殺所能恐嚇的。

　　如今國民黨，都成了吳佩孚的忠實信徒，而且比吳佩孚還要多殺幾千幾萬倍。他也想用殺人政策來維持自己的統治，維持資本家、地主的剝削。二七之後到現在，五卅的全國屠殺，三一八的屠殺[4]等，都還是帝國主義或舊軍閥的殺人；接著去年三月間，四川、江西、安徽已經開始蔣介石派國民黨軍閥的屠殺；到了四月十二以後，上海、江浙、福建、兩廣的國民黨屠殺，已經盛極一時；五月間，唐生智等的長沙政變（馬夜事變）開始湖南全省的「清鄉」屠殺，同時，夏鬥寅等的變亂[5]開始湖北全省豪紳的屠殺農民，隨後，就是江西；六七月間，馮玉祥在河南已經開始屠殺政策；等到武漢政府公開背叛革命，七月卅一日汪精衛的武漢政府也就開始屠殺漢口的洋車夫；此後全國各地的大屠殺政策，更是說不勝說，北京、天津在此期間的慘殺工農和共產黨員，更不必說；尤其是廣州暴動失敗之後，國民黨在廣州三天之內殺到五千七百餘人。這比起二七的屠殺起來，真正是空前的「偉觀」了！

　　中國工農，在無產階級剛剛開始自己的鬥爭到現在，差不多一直是在帝國主義、軍閥、國民黨屠殺之下。一九二一——一九二二年是中國職工運動的開始時期；那時北方鐵路的罷工鬥爭，實在是中國工人階級開始力爭自己階級利益及領導中國國民革命的光榮的鬥爭。中國的及帝國主義的剝削者一開始便用殺人政策對付這種革命的偉大力量。中國國民黨反動之後，更不惜學著吳佩孚和帝國主義者的手段，而且擴大到空前殘酷的整千整萬人的屠殺！國民黨想用這種殺人政策保持他的政權和地主豪紳資本家的剝削，——這始終是妄想啊！

　　國民黨自己實行這種空前殘酷的屠殺，自己是世界史上第一等的殺人主義的黨，他自己是中國軍閥吳佩孚等殺人政策的傳統者；但是，他還要造謠，說共產黨專門殺人放火，說共產黨是如何的殘酷。這或許是國民黨比吳佩孚高明的地方。國民黨原比吳佩孚高明啊，——一九二三年二月七日吳佩孚的屠殺殺了三十多人；一九二七年整年的國民黨屠殺，卻超越了十萬人！但是國民黨的造謠伎倆，比吳佩孚等高明不了多少。他們國民黨——以廣東豪紳旅滬的團體為名，在上海各報登著廣告募捐賑濟「廣州暴動中被殺的人」，說什麼「共產黨殺了六千人」，但是，同時那幾天的報紙有廣州專電的消息，說國民黨政府在廣州「肅清共產」，三天之內殺了五千七百餘人。這不是很明顯的麼：被殺六千人之中，至少有五千七百多是國民黨殺的而並非共產黨殺的。最近，中外資本家的聯合機關——華洋義賑會，又在各報登啟事，說什麼海陸豐蘇維埃政府實行殺人政策。這種謠言，是誰也不能相信的。海陸豐蘇維埃政府剷除了土豪鄉紳反革命派，根本推翻了半封建的土地關係，建立了工農最大多數民眾自己的政府。這種革命事業是誰做的？是海陸豐工農、貧民在共產黨領導之下群眾自己所做的。現在的工農、貧民，已經不是二七時代的工農、貧民了！二七屠殺之後，中國的工人階級還沒有能立刻起來答覆這種屠殺。但是一九二七年整年的國民黨屠殺之後，各省的工農民眾便有能力起來答覆，尤其是海陸豐的工農是得到武裝暴動的勝利。軍閥、國民黨、豪紳、資本家啊，你們以為中國的工農、貧民是應當聽你們宰割屠殺而不反抗嗎？——現在不是如此的時候了。二七以來，中國工人和農民已經在鬥爭之中團結了相當的力量，有了相當的階級覺悟。他們已經知道如何的對付你們的混戰壓迫和屠殺！

　　海陸豐的蘇維埃政府已經存在三四個月。

　　廣東的海南島及南路海康一帶的蘇維埃政府已經成立。

　　廣東北境農民暴動也已經擴大到四五縣。

　　江西的萬安、遂川等縣農民暴動最近得到勝利。

　　湖北西境當陽等處地方農民反抗豪紳的鬥爭非常劇烈。

　　江蘇、浙江之松江（楓涇）、嘉興、江陰、江北等處亦是如此。

　　這些都不過是最近兩天的零星消息，——資產階級報紙的消息。工農民眾是在自發的起來和現在的吳佩孚——國民黨、張作霖等奮鬥。革命的潮流正要洶湧的起來，剷除一切吳佩孚——蔣介石、程潛、白崇禧、李濟深、張發奎等等。

　　殺人政策，不是共產黨的政策，而是這些新吳佩孚——國民黨的政策！

　　國民黨的殺人政策目的在什麼地方？國民黨在這整千整萬的屠殺當中，做些什麼事？第一是賣國，勾結帝國主義。宋子文為著向英美煙公司借款三百萬，而壓迫上海英美煙廠的罷工，親口答應帝國主義者：「現在已有停止民眾運動的命令，可以保證工人即日復工」。第二是做地主、豪紳、資本家的走狗。他在上海、江、浙想規定陰曆年初二廠主、店東可以自由辭退工人、店員，雖然後來假意收回了這一成命，但是一開新年，上海的先施、永安等大公司[6]，立刻開除三百余工友，其他各業各廠也有大批的開除，而國民黨的政府和官辦工會（工統，工總等）都對著壓迫工人。他在漢口已經用命令將「所有前此總分各工會與廠方所訂苛刻條件，著即一律取消。」他在廣東，則李濟深將一切工會完全封閉。國民黨並且屢次下令禁止農民抗租，限定減租的程度。這些，——便是他殺人的目的了。

　　最近白色恐怖的加緊：如江蘇、浙江各鄉的屠殺；如武漢的搜捕，一月二十八日殺戮湖北各縣工農領袖幾十人；如長沙則一月十八日槍斃工農領袖、共產黨人七人；如蕪湖則逮捕四五十人；如江西則通緝餘幹、鄱陽、弋陽等縣農民領袖幾十名，槍斃永修共產黨員余聯早，——這種普遍的殺人政策，完全是和吳佩孚同等的當帝國主義、豪紳資本家的走狗。最近的國民黨白色恐怖，就是代表現時地主、資本家的進攻。

　　工農革命的武裝暴動，是要推翻這些走狗劊子手，這些劊子手當然是該殺的！可是這些走狗劊子手是極少數的人。工農的群眾革命決用不著標榜什麼殺人政策；廣大的群眾暴動，剷除這些劊子手是當然的，是用不著什麼殺人政策的。只有這些少數的豪紳資本家，要以強暴力量維持他們對於極大多數工農的統治，才要實行如此的殺人政策——國民黨的忠實總理吳佩孚傳統的殺人政策！

　　中國幾萬萬的工農，在今年二七紀念的時候，就應當努力團結自己的力量，組織自己的力量，發展一般的反抗鬥爭，反抗這些國民黨與非國民黨的一切種種新吳佩孚，更要紀念我們的廣州蘇維埃革命的暴動，努力贊助海陸豐蘇維埃政府的發展……繼續二七以來革命烈士而奮鬥，剷除這些劊子手而建立蘇維埃的中國。我們要如此紀念二七！

　　原載1928年2月6日《布爾塞維克》第16期

　　未署名

　　注釋

　　[1]京漢鐵路罷工，指1923年2月京漢鐵路（今京廣鐵路北段）工人反對帝國主義和封建軍閥的政治大罷工。2月4日，總罷工開始，全路各站工人一致行動，使長達一千多公里的鐵路全部癱瘓。2月7日，曹錕、吳佩孚派大批軍警，在長辛店、鄭州、江岸等站進行血腥鎮壓，工人被殺四十餘人，傷數百人，被捕四十餘人，被開除千餘人，造成震驚全國的「二七慘案」。

　　[2]林祥謙，福建閩侯人。1912年進武漢江岸鐵路機器廠做工。1922年1月，任江岸工人俱樂部財務幹事。同年夏，加入中共。10月，任京漢鐵路工會江岸分工會委員長。1923年2月7日被湖北督軍府逮捕，隨即被殺。

　　[3]施洋，湖北竹山人。1917年畢業于湖北政法學校。1919年春在武漢開業當律師。1922年夏加入中共，先後被聘為京漢鐵路江岸工人俱樂部、湖北省工團聯合會、粵漢鐵路總工會等工會組織的法律顧問。1923年在二七慘案中被捕，2月15日于武昌洪山英勇就義。

　　[4]三一八的屠殺。1926年3月，日本軍艦駛入大沽口，炮擊在天津和塘沽駐防的國民軍。國民軍被迫還擊。3月16日，日本聯合英、美等八國向段祺瑞執政府提出最後通牒，提出嚴懲大沽口守軍、賠款等無理要求。段祺瑞政府馬上表示願意「協商」解決。3月18日，北京群眾五千餘人在中共和國民黨北方區委的領導下，在天安門前集會抗議。會後群眾隊伍遊行至執政府請願。段祺瑞竟下令開槍，當場打死四十七人，重傷二百餘人，造成三一八慘案。

　　[5]夏鬥寅等的叛亂，指1927年5月17日武漢國民政府所轄獨立十四師師長夏鬥寅等乘武漢大部分部隊開往河南北伐之際發動的叛亂。19日，葉挺率衛戍武漢的國民革命軍、工人糾察隊和中央農民運動講習所的學生軍將叛軍擊退。

　　[6]上海先施、永安等大公司，指上海先施百貨公司和永安百貨公司。是上海最大的兩家僑資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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