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假面具|瞿秋白

最後的假面具

　　（一九二八年一月二十六日）

　　最近國民黨的所謂中央會議始終是開不成功，蔣介石的上臺，不但不能統一國民黨，而且種下了最大的混戰的種子。國民黨的各派，已經早已一致的反革命，一致的屠殺壓迫工農，一致的停止一切民眾運動，一致的勾結帝國主義反對蘇聯。所以蔣介石最近所發表的提案，他的大政方針，所謂「結束聯俄政策，停止民眾運動」，始終是不厭重複的詳細說明，除此以外，別無他話。對於這些問題，他們早已一致的了。凡是能夠一致，都已經一致；蔣介石的提案是如此，李宗仁、程潛等的提案也是如此，就是汪精衛、張發奎等的提案也必定是如此。又何必開什麼會議呢！至於他們各派之間爭奪權利、地盤的問題，卻始終是不能一致，不能不衝突，所以又決開不成什麼統一國民黨的中央會議。

　　其實對於那些問題，不但國民黨內部各派可以一致，就是國民黨和北方軍閥何嘗不是一致的？就是和外國帝國主義也是一致的。

　　這些中外南北反革命派都能一致的是什麼？就是維持帝國主義、地主、資本家和軍閥的剝削制度。

　　廣州暴動之後，五六千人的大屠殺，禁止一切工會——赤色的工人代表會固然被封被殺，就是其他工會也一律被封；資本家的進攻非常之厲害，工人的一切自由被剝奪，以前所訂的勞資契約完全取消。

　　上海在陰曆年間的時候，資本家竭全力進攻，開除店員、手工工人不計其數；國民黨政府的財政部長宋子文得著上海英美煙公司的賄賂而強迫工人復工，禁止抵制英貨……。

　　漢口的白色恐怖，長沙的白色恐怖，更是加緊，資本家對於工人的進攻尤其厲害。

　　其他各省對於農民的壓迫，更是指不勝屈；例如江蘇、浙江，更是雷厲風行的下令禁止罷工、抗租，四鄉搜殺農民的領袖。

　　凡是這些政策，都是國民黨的忠實信徒早已實行的。蔣介石的提案說：「在中央未曾確定民眾運動之理論與方略以前，各項民眾運動非得中央黨部之許可，不得自由舉行」。各地國民黨的黨部早已執行這種「規定」，其實蔣介石不過是事後發命令的「中央」罷了。國民黨的什麼「保護勞動」的假面具，到此已是自己公開的揭除罷了。他還要將「容共時代所有共產化之標語及方式一概取消，並列舉公佈禁止沿用」，將所有農民、工人、商民等含有分化作用足致分歧之各部，一律廢除。總之，國民黨是最後公開要做成十全十美的地主資本家的党。

　　從蔣介石的提案之中，我們不但可以看見這種公開的供狀，說現在「社會不安，對本黨失信仰……前方之民眾將何以表示歡迎。因錯誤而召懷疑，並宣傳亦失效用，今軍事進展而使民眾失望至此，未免有負歷史使命，此吾輩皆應引咎者也」。而且還可以知道國民黨的歷史使命，根本上就是「消滅各國之無產階級革命」；據蔣介石說，孫中山在歐戰告終的時候，便上書各國資產階級，獻計消滅無產階級革命的方法。這些方法是什麼？——大概就是照國民黨現在這種屠殺壓迫工農了。

　　然而，蔣介石的提案之中，卻還扭扭捏捏的說要完成北伐、召集國民會議，說要廢除不平等條約，說要援助弱小民族之解放，這總算是國民黨最後的假面具了。不過這最後的假面具上，也不免有許多漏洞；蔣介石說：「民眾對外運動之發動與停止，應絕對受党的統一指揮，且須為有計劃、有組織、有步驟之大規模的行動，不得分歧散漫自由行動，致喪實力」。——原來是如此的廢除不平等條約，和平談判的運動！去年一月三日漢口收回英租界的群眾，算是無組織、無計劃的麼？他卻廢除了一部分不平等條約。現在國民黨出賣上海英美煙公司工人的罷工，加資減時等的條件一毫也沒有得著，便命令停止罷工、停止抵制英貨，——這算是大規模的行動了！

　　這種最後的假面具的真相是什麼呢？——（一）據日本帝國主義洩漏的消息，所謂廢除不平等條約，便是南北軍閥合作停止「北伐」的條件之下，列強可以答應再開關稅會議，替南北新舊軍閥來主持分贓。帝國主義的報紙，現在都異口同聲的說：國民黨現在不赤化，甚至比北方軍閥都好了，他們把蘇聯外交官都殺了，所以國民黨和張作霖很可以講和了。蔣介石暗幕之中正在和日本秘商開關稅會議，借大宗外債的談判，——穩定這個新舊軍閥割據混戰之不穩定局面。這就算是和平談判的廢除不平等條約運動！（二）最近湘鄂戰爭已經大大爆發，桂系軍閥和程潛等打進長沙，李品仙退衡州，何鍵、劉興[1]退常德。這種混戰之中，葉開鑫已經倒戈，程潛和桂系互爭湖南政權的混戰又要開始。廣東陳濟棠、陳銘樞、張發奎的混戰正在繼續。徐州方面土匪蜂起。這種混戰局面是不能消滅的。這大概就算「謀民生之蘇息，實行訓政均權」了！

　　帝國主義和蔣介石的幻想始終只是幻想罷了。現在軍閥統治的崩潰，一般民眾的反對戰爭，工農革命力量的生長，始終是要推翻買辦地主豪紳資產階級的統治的。

　　原載1928年1月30日《布爾塞維克》第15期

　　未署名

　　注釋

　　[1]劉興，湖南祁陽人。早年加入同盟會。1927年2月任第三十六軍軍長，6月任湖南省政府委員，10月任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委員、武漢政治分會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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