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的國民政府之危機|瞿秋白

革命的國民政府之危機

　　（一九二七年六月十三日）

　　國民政府之武漢方面與西北方面的國民革命軍，已經會師河南，革命的北伐戰爭開闢了一個新局面。但是，國民政府的危機也正在這個時期發展起來。國民革命的危機開始於蔣介石[1]的叛變；自從南京政府僭竊的成立以來，這種新軍閥，事實上已經代替舊軍閥而形成一切反動勢力的中心。現時革命政府的職任，便是集中勢力進攻新軍閥舊軍閥，而尤其重要的是擊毀那反動勢力之中心，鞏固擴大革命的領域。這就必須徹底掃除反動封建的餘孽，以及反革命的大資產階級——他們是帝國主義剝削中國、製造革命危機的工具。必須實行建立民權主義的平民自治、開始土地革命沒收大地主，保障工人階級的權利；如此，方能鞏固深入工農小資產階級的革命聯盟，領導其他中等階級，如小地主等，猛攻新舊軍閥而肅清之，達到國民革命的成功。

　　蔣介石的叛變，其意義正在於要毀滅革命的民權聯盟——推翻工農聯共聯俄之三大政策。武漢國民政府之所以下令討伐蔣介石，也正因為武漢國民政府應當保持這革命聯盟，而且要加以發展。武漢與南京之爭，是革命領導權之爭。南京政府，以反動的中國資產階級為領導，聯合封建的豪紳官僚軍閥，而摧殘工農小商，謀與帝國主義妥協而出賣革命。武漢的國民政府，應當以工農聯共聯俄三大革命政策為領導——無產階級領導農民小資產階級，而徹底實行推翻封建軍閥反帝國主義的國民革命。為甚麼武漢政府下令討伐蔣介石？因為蔣介石企圖摧毀工農的革命主力軍而出賣革命。因此而武漢的國民政府是革命的。雙方鬥爭的勝敗，足以決定中國革命的命運，足以決定中國是否能肅清軍閥統治、解放中國民族而完成反帝國主義的革命。

　　帝國主義和蔣介石派的新軍閥，很明白這層道理。他們用全力進攻武漢：武力干涉，經濟封鎖，離間挑撥，搗亂後方，使武漢欲求肅清奉魯軍閥[2]而不得。蔣介石的反動的南京政府不消滅，不但肅清北方軍閥不可能，而且武漢政府破滅于蔣派的反動之手，也說不定！

　　國民政府的危機現在緊迫到萬分了，蔣派反動的陰謀，不僅在於勾結楊森[3]、夏鬥寅[4]、於學忠[5]、張聯升[6]叛亂於湖北腹心之地，使許克祥[7]輩搗亂於湖南，而且盡力煽惑，離間國民革命軍的內部，組織反動團體，率領土豪巨紳貪官污吏反攻，使在國民政府領域之內，也發現摧殘黨部，屠殺工農及共產黨的事實。這就是摧毀革命的國民政府的社會基礎——工農小資產階級的革命聯盟。這些蔣介石派的目的，是使湘、鄂、贛民眾親身體驗武漢領域之內，也有與南京政府共同的政綱之實行家，因而不致於努力贊助武漢政府。他們要使武漢國民政府消失其革命的意義，即與之同化，向之乞降，或者被他們這些蔣介石奸細的搗亂所推翻！

　　請看最近的國民政府之下的危機：

　　一、湖南　許克祥叛亂，解散省政府省黨部，實行所謂救黨，屠殺工農並解散其團體，以及糾察隊自衛軍，違抗中央及省政府主席之命令，實行對於武漢國民政府獨立。這種屠殺，一直蔓延到全省，各縣土豪巨紳實行反革命的殘殺。湖南事實上的政權，已在許（克祥）、仇（鰲[8]）、蕭（翼鯤[9]）、彭（國鈞[10]）四凶之手，純粹是右派的土豪巨紳的反革命的政權。

　　二、江西　南昌城內外早已發見秘密貼布之標語：「打倒共產黨，歡迎蔣總司令。」公安局某隊長被暗殺；萬年縣的豪紳雇用流氓搗毀農民協會，以煤油焚斃其委員長；都昌、永修、東鄉、貴溪、遂川、宜豐等縣，都發生同等的事實，而且大都連國民黨黨部及委員都在被摧殘屠殺之列，甚至逮捕縣長（如宜豐）；鄱陽更有摧殘工會的事實。最近，甚至發見所謂「歡送」共產黨的事，其實是驅逐黨部工農團體及軍隊政治部之革命職員（左派亦在其內）。

　　三、湖北　楊森、夏鬥寅、於學忠、張聯升等叛軍所到之縣份，如江陵、嘉魚、武昌鄉區、通山、鄂城、大冶、天門、公安、棗陽、沔陽、宜都，以至鄂西一帶，土豪巨紳，都相率反攻，黨部農工團體都被搗毀，民眾慘遭殘殺；其他叛軍並未到達之地，如鐘祥、麻城、隨縣、羅田、黃安，土豪巨紳貪官污吏，亦蜂起反動，勾結土匪，摧殘黨部、工農以至商民；湖北受屠民眾現已不下數千，叛軍戰禍所死，還沒有計算在內。

　　最近蔣介石派種種奸細，利用工農民眾運動的幾件無組織行動，大呼其「工農運動過火」。革命的政黨對於民眾運動的指導，固然是應當加以組織集中鞏固。但是，決不應當因此而放縱反革命！這些蔣介石派事實上的奸細——土豪巨紳、貪官污吏及右派的凶頑，卻敢以「過火」為藉口，大施屠殺。他們背叛政府而獨立，解散工農團體及其自衛的武裝，殘殺革命黨員或加以驅逐，殘刑慘殺：洋油焚身，活剮千刀，砂石磨死，炮烙烤斃，挖眼斷舌……甚至迫令婦女裸體遊街，刀穿其雙乳，以繩系其孔而牽之。這些難道還不過火，其他鄉村間，經濟金融封鎖等的反攻，還不曾說在內。他們還敢藉口國民黨中央訓令，捏造事實誣告民眾，顛倒黑白的施其反動伎倆。

　　國民政府領域之內居然發生這樣的事實。如果革命政府不立即加以嚴厲的鎮壓，還有甚麼聯合戰線可言。工、農、小商以至國民政府在此種恐怖之下，都要被反革命派所摧殘顛覆了。

　　武漢既是革命的國民政府，就必須堅決的執行革命政策，團結工農及一切革命平民于自己旗幟之下，戰勝這種嚴重萬分的危機。

　　國民政府必不能和蔣介石及其奸細妥協，必須嚴懲一切屠殺工農搗亂後方的反動派，明令保護工農團體及其糾察隊、自衛軍，而以實力執行之；切實實行國民黨三大政策，保障國民黨黨部工農共產黨等革命團體之自由。因此，對於湖南，應當立即嚴懲許、仇、蕭、彭四凶，恢復省政府的政權，啟封被許等所封閉之一切革命團體，恢復各縣被搗毀的民眾團體。對於江西，應當明令制止其驅逐共產黨及左派之行動，嚴懲各地屠殺民眾之豪紳反動派。對於湖北，則須盡力來肅清逆軍土匪，以及一切反動的土豪巨紳；尤其要嚴懲造謠離間的蔣介石奸細，鞏固武漢之革命基礎。這些不但是政府，而且是民眾的迫切任務。

　　革命的民眾與政府，必須如此努力鬥爭，方能戰勝革命之危機，同時團結全國一切革命勢力，鞏固工農商學兵的革命聯盟，實行討伐蔣介石，擊毀反革命中心之南京政府，肅清危害國民政府之一切反動勢力，使革命得到真正的勝利，只有這樣，武漢政府才能保持其革命的意義，方能殲滅蔣介石以至張作霖[11]完成國民革命。

　　六、一三、晨三時

　　原載《嚮導》1927年6月15日第198期

　　署名：秋白

　　注釋

　　[1]蔣介石，見本卷第42頁注15。

　　[2]奉魯軍閥，見本卷第592頁注⑧。

　　[3]楊森，見本卷第745頁注11。

　　[4]夏鬥寅，見本卷第592頁注13。

　　[5]於學忠（1890—1964），字孝侯。山東蓬萊人，生於遼寧旅順。1926年任吳佩孚討賊聯軍長江上游副司令。次年任第九軍軍長兼荊襄警備總司令。吳部潰敗後下野，後轉入奉系。

　　[6]張聯升（1876—？），字仲三。直隸寶坻人。曾任江西留鄂陸軍旅長、陸軍第十七混成旅旅長、湖北襄鄖鎮守使、中央第五師師長等職。

　　[7]許克祥，見本卷第744頁注②。

　　[8]仇鼇，見本卷第744頁注③。

　　[9]蕭翼鯤，見本卷第745頁注④。

　　[10]彭國鈞，見本卷第745頁注⑤。

　　[11]張作霖，見本卷第41頁注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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