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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農民革命》序


  《湖南農民革命》序(1)(一九二七年四月十一日)

  「匪徒,惰農,痞子……」這些都是反動的紳士謾駡農民協會的稱號。但是真正能解放中國的卻正是這些「匪徒……」。湖南的鄉村裡許多土豪、劣紳、訟棍等類的封建政權,都被這些「匪徒」打得落花流水。真正是這些「匪徒」現在在那裡創造平民的民權政治,正是全國的「匪徒」才能真正為民族利益而奮鬥而徹底反對帝國主義。有「人」說他們是過分了。但是這是不是人話呢?至少都是反革命派的話。中國所謂「成則為王,敗則為寇」,誰是寇呢?都是失業貧困而暴動的農民。誰是王呢?都是利用暴動農民而得勝的「土匪頭兒」。中國的真正老牌國貨,便是土匪和官僚。土匪是革命党,官僚便是地主、土豪的代表。當然,這些官僚士大夫原本是土匪頭兒的奴才。土匪頭兒沒有得志的時候,總是和失業破產的平民稱兄道弟,等到他得志了,他便雇用收買許多士大夫、官僚來壓迫平民,他便成了地主階級的代表。如今的世界可大不相同了。西洋外國的世界革命起來了,是把俄國的「土豪頭兒」、「巨腹賈」的代表——所謂「察爾」(Tsar)[1]也者,和大資本家,一箍腦兒推翻了。這是誰做成功的事?是工人,所謂無產階級率領的革命呵!中國的無產階級也就起來,他在城市中的鬥爭足以率領三萬萬九千萬的中國農民。中國農民從今以後漸漸的要脫離土匪頭兒的利用,他們現在有了新的領袖——工人,這個新的領袖的利益是和他們相同的,是能率領他們革命到底的,不像土匪頭兒似的,事成了自己便去做皇帝。請看湖南的農民已經事實上能力爭自己的政權。他們打倒軍閥、省長、知縣大老爺、都團團總、土豪劣紳的政治機關。他們打倒玉皇大帝、元始天尊、天下都城隍、城隍老爺、土地公、五聖神、大狐仙的神權。他們打倒宗祠、族長、宗長、房長們、叔、舅、爺的族權。她們打倒父夫舅姑的男權。他們自己的力量解脫自己的桎梏,要將壓迫者剝削者,個個正典刑。這些齷齪萬分的東西,都要他們自己起來,才能掃除。難道這些做過分麼?當然,湖南農民的解放是得著國民革命軍的幫助。但是戰場拚命的國民革命軍的兵士是誰?也都是貧困的農民呵!

  農民打倒官權、神權、族權、男權是為著什麼?是為著創造自己的民權。他們農民協會的民眾參加縣政,主持鄉民會議的運動。民眾已經開始自己管理自己的事,甚至打官司,交錢糧,減租,阻谷,辦學堂,興水利……都要自己來管。他們自己來管便怎樣?要的是自己經營自己的生活。農民的生活便是土地。農民沒有土地,便是如魚失水。農民要一個國家,他們對於自己的國家,當然願意納稅。但是,第一,他們必須自己來創造這個國家。第二,他們的國家不許有土豪劣紳私有田地。他們只知道自己耕田所得,分出一部分給自己的國家,其他一概不能管。他們耕田納稅之外,難道還能承認地主劣紳的「不平等條約」。「率土之濱,莫非農土」!中國境內,不要有一個農民納什麼地主的租;農民只能租國家的田,不能承認「不自耕作坐收田租」的人。這就叫做土地國有。農民自己耕三畝田,享用三畝,耕五畝享用五畝,這些田地是只屬￿國家所有,但是耕種的人自耕自享,不能承認地主。這就叫做耕地農有!

  中國農民要的是政權,是土地。因為他們要這些應得的東西,便說他們是「匪徒」。這種話是什麼人說的話!這不但必定是反革命,甚至於不是人!

  農民要這些政權和土地,他們是要動手,一動手自然便要侵犯神聖的紳士先生和私有財產。他們實在「無分可過」。他們要不過分,便只有死,只有受剝削!

  中國農民都要動手了,湖南不過是開始罷了。

  中國革命家都要代表三萬萬九千萬農民說話做事,到戰線去奮鬥,毛澤東不過開始罷了。中國的革命者個個都應當讀一讀毛澤東這本書,和讀彭湃的《海豐農民運動》[2]一樣

  瞿秋白

  一九二七·四·十一夜二時

  注釋

  [1]察爾,英文(tsar)的音譯,即俄國沙皇。

  [2]彭湃,見本卷第542頁注139。《海豐農民運動》是彭湃撰寫的介紹廣東海豐農民運動的書,1926年10月出版。

  (1)毛澤東的《湖南農民運動考察報告》一文,曾在中共中央機關報《嚮導》週報上刊載了前半部分,未能刊完。當時瞿秋白對這篇文章非常重視,便將全文交中共中央在武漢辦的長江書局,以《湖南農民革命》為書名出版,並為該書寫了這篇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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