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卅屠殺後之奉系軍閥|瞿秋白

五卅屠殺後之奉系軍閥

　　五卅屠殺後之奉系軍閥（一九二五年六月三十日）

　　五卅屠殺案[1]的發生，原因在於帝國主義者要摧殘中國的國民革命運動，尤其是中國工人階級的組織。今年二三月間上海及青島的紗廠工人，因反抗日資本家的剝削和壓迫而奮起鬥爭，這已經是最近國民革命運動的開始。而張宗昌[2]及溫樹德[3]對於青島工人的殘殺，亦就是這次全國大屠殺的開始。現今全國各地，一直到窮鄉僻壤，無論那一界的人，都已經奮起反抗，抵制英日貨，募款援助罷工工人，力爭廢除不平等條約等運動風起雲湧。這種反帝國主義的民眾鬥爭，實際上是上海、青島的紗廠工人所引導起來的。同時，帝國主義者對付這種運動竟敢施行殘忍慘酷的屠殺政策：上海南京路五卅屠殺之後，繼之以漢口、安東，以至於廣州，目的都在於用這種反動的「恐怖主義」鎮壓民眾的反抗，現時更進一步而封鎖廣州港口，斷絕米糧的運輸，停止上海中國工廠的電力和中國海輪的自來水供給。這種帝國主義的橫暴壓迫政策，實際上也是從青島軍閥殘殺中國工人而起的。所以我們應當知道，從今年二三月間直到如今，中國民眾運動的發展是有一線的途徑的；帝國主義壓迫政策的日趨橫暴，也是有一線的途徑的。不過在最初一期竭力反抗日本資本家的，只是上海、青島的紗廠工人，而現在的發展，已經使全國各階級都來參加，覺悟到外國資本家——帝國主義者的壓迫，根本侵犯我們全國民眾的自由和權利。再則在最初一期，施行屠殺的不過是日本帝國主義及其工具——奉系軍閥[4]，而後來竟形成各國帝國主義聯合進攻的形勢，尤其是英國帝國主義者直接與中國民眾交鋒接戰。

　　此中最應注意的一點，便是當日本帝國主義要壓迫中國工人時，他們一開始便知道可以不必自己動手，而使他們的工具奉系軍閥做劊子手。這是帝國主義者比我們中國民眾聰明的地方！五卅慘殺之後，全國各界一致對外的呼聲甚囂塵上，甚至於有學生界和北京的大學教授請兵入租界的，也有請軍閥趕快對英宣戰的。當然！假使中國真有自己的軍隊，自己民眾的武力，我們中國人民在中國境內竟會受外國資本家的摧殘，侵犯我們結社言論的自由，我們自然要和他們宣戰。可惜我們竟不知道這些軍閥是帝國主義的走狗。現在應當知道了！尤其在五卅之後。五卅之前奉系軍閥做日本帝國主義的工具，這是人人都知道的：他們在青島努力「盡忠」，殘殺了不少中國工人，便是再明顯不過的證據。五卅之後，奉系軍閥更進一步而受英國帝國主義之委託。原來奉系軍閥，最近逐漸發展他的勢力範圍，沿著津浦路線而南侵，既然占了山東，又想佔據安徽和江蘇。安徽的問題，在五卅以前，早已是段張[5]之間的一個大爭執。當時張作霖自己到了天津，急急要想入京和段算賬。段祺瑞正是因為這一點而表示容納民意，趁著五卅事件發生，把外交問題壓住了奉張。可是奉張卻也進一步謀占江蘇。他知道要佔領長江方面的地盤，不得不和英帝國主義協商；因為英帝國主義是長江方面的主人翁。他趁著五卅事件，也就得了一個獻媚英人的機會。可憐的北京的大學教授竟大唱其請兵保護的論調。於是奉張更得了一個「愛國」的好名聲而行其侵佔地盤的陰謀。張學良[6]的、邢士廉[7]的軍隊便調到上海來了。最近奉系軍閥的種種行動，顯然暴露他勾結英日兩國帝國主義的真相。奉張方面需要英國人的幫助而想侵佔地盤；英國方面，現時也正需要奉張軍閥做壓迫民眾運動的工具——也很願意和日本合用這些奴才。

　　五卅運動發生之後，張學良捐了兩千元錢給上海學生，張作霖打了幾個不痛不癢的電報，這是侵佔上海的買路錢。張學良一到上海便威嚇學生會，說要解散；便秘密去接見英國領事，有所協商，不多幾天——上海華界便宣佈戒嚴。這究竟是來保護中國人民，還是來奉行英日命令鎮壓民眾運動呢？在山東，五卅以前張宗昌已經殘殺不少工人，五卅以後禁止提起青島問題，干涉市民運動；在天津李景林[8]竭力摧殘愛國運動，也算派兵入租界，最近更無故逮捕學生市民多人，誣指為過激；在吉林，禁止遊行集會，公然不准抵制日貨；在奉天，甚至於禁止學生閱報，每一學校派軍警防守。這些事實是不是告訴我們：奉系軍閥竭力媚侍英日摧殘民眾呢？奉系軍閥的武力是不是只能幫助帝國主義者殺人民，決不能幫助人民爭什麼國呢？想來這些問題的答案，再明顯也沒有的了！現今大家似乎還知道蕭耀南和直系軍閥殘殺中國人民而媚外，卻放過了這些重要的賣國罪魁。

　　總之，這次全國的大屠殺，可以說是英日帝國主義和奉直軍閥[9]共同向民眾進攻的「大事業」。我們應當知道：現時中國的民眾大家都奮起反抗，要團結聯合起來，實行反帝國主義的大聯盟，工人階級、青年學生、小商人以至農民，這些中國被壓迫的民眾是中國國家及民族利益的代表，應當準備自己的武力，才能抵禦英日帝國主義及奉直軍閥的壓迫和侵略。我們人民要認清：除出英、日以及其他列強自己的武力之外，還有中國的軍閥做他們的劊子手。在這次五卅以後各地事件的交涉裡，在廢除不平等條約的運動裡，我們的敵人不但是英日帝國主義，而且還有奉系的軍閥。我們如果不能打倒中國國內自己的反動勢力，我們如果沒有實行愛國運動，自己團結、組織的自由，我們決不能戰勝帝國主義，決不能達到解放的目的。

　　原載1925年7月2日《嚮導》第120期

　　署名：秋白

　　注釋

　　[1]五卅屠殺案，見本卷第181頁注①。

　　[2]張宗昌，見本卷第251頁注③。

　　[3]溫樹德，見本卷第187頁注②。

　　[4]奉系軍閥是以奉天（今遼寧）和東北為基地發展起來的軍閥勢力，以張作霖為首。1924年第二次直奉戰爭後，將其勢力伸張到熱河、直隸（今河北）、山東等省區，並一度控制江蘇、安徽。1928年退往關外。同年底宣佈「易幟」，擁護南京國民政府。

　　[5]段、張，即段祺瑞、張作霖。見本卷第124、140頁注③、⑦。

　　[6]張學良，見本卷第276頁注①。

　　[7]邢士廉，遼寧瀋陽人。奉系軍閥將領。當時任東北陸軍第二十師師長。1925年6月13日，隨張學良率奉軍進駐上海，任上海戒嚴司令。

　　[8]李景林（1885—1932），河北棗強人。奉系軍閥將領。第二次直奉戰爭後進駐天津，當時任直隸軍務督辦，殘酷鎮壓天津等地的工人運動。

　　[9]奉直軍閥，指奉系軍閥和直系軍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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