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訪遠東交通總長及食糧總長記


  (一九二一年一月)

  我們初到赤塔就訪遠東電信通信社,和他們談過一次話。這兩天因為留意遠東政府令華商呈報貨物這件事,到這通信社去過幾次。在那裡遇見一個波蘭人維塞格臘德。他在此地當營長,稍懂得些英文。我們和他談過幾次,因此大家相熟。這一天我們到通信社去,又遇見他。我們和他說要見交通總長,他願意介紹同去。於是我們同到交通總長沙都夫[1]的辦公室。那波蘭人不脫氅,不脫帽子走進去坐下,拿起桌上的煙就吸。我們也坐下。這間辦公室很大,疏疏的排著幾張椅,中間一張寫字桌。沙都夫坐在前面,很魁梧的身體,擺著十足的總長架子。我們申明來意之後,他就用英語向頌華道:「請你發問罷!」說話的時候帶著極傲慢的態度。我們也便用英語問他,遠東政府是否希望中俄通商?他說:遠東國現在各種日用必需的貨物,如米、麥等類確很缺乏,願意和中國通商。大約一兩禮拜內赤塔至滿洲里間的交通就可以恢復,那時就有希望了。我們因說,中國也並非不願意和你們通商。不幸我們一到赤塔,就聽說遠東政府要叫華商呈報貨物的數量,有沒收或徵用他們貨物的意思。恐怕中國商人因此受了虧累,我們國內注意中俄通商的人要大失望了。他連忙說,「決沒有這事,全是謠言!」他說這話的時候氣焰已經低得多了。——他又道:「中國商人,只要不是投機者,在我們國內都可以自由營業。你們看,直到現在,沒有一個中國商人受著損失的。」我們說,即使現在商人沒受損失,將來怎樣,你敢保證麼?他說:「我可以完全保證。」總之,他極力辯解遠東國不是社會主義的國家。末後又談到中東路。他的意見以為俄舊黨都做日本人的傀儡和中國為難,假使中東路一旦落到日本人之手,滿洲三省就不是中國所有了。他以為中國應當切實預防,掃除舊黨勢力。我們因問他:「你們對於中東路怎麼樣呢?中東路落在日人之手,不但於中國不利,于遠東國亦有害罷?」他說:「是的。我們亦只有竭力掃除舊黨的一法。」我們因即告訴他,關於這層意思,我們在哈爾濱早已和中東路工党聯合會會長國氏談過,並且已經在報上發表了。

  過了一天,我們又同波蘭人去見食糧部總長葛洛史孟[2]。波蘭人仍舊象上次的樣子坐在葛氏的桌旁,還請葛氏抽煙。當時,我們開始談話。葛氏卻很率直,有誠意的和我們談。他的意見:「俄國認中國為全世界最親密的友邦,願意和中國做聯盟國,竭誠希望和中國通商。不過俄國因為久受封鎖,貨物甚少,容易發生投機商業,所以不得不將食糧等類的營業,置於國家監督之下。所以凡有商人都必須將所存貨物的數量呈報政府,並受政府的監督。中國商人如其能遵守這兩個條件,盡可以自由營業。或者徑將貨物賣給政府。或者在政府監督之下經營市面上的買賣。」我們問他:遠東是否能和日本通商?他說,除非日本完全撤回西比利亞[3]的軍隊,拋棄侵略主義。後來他又說,我們所以要監督私人商業,並沒有別的意思,只要禁止投機商業。投機的人私藏貨物,等市面上缺乏的時候,高價出售。貧民買不起,就要受餓。現在我們低價分配食糧給勞動人民,總還可以使他們不致十分困苦。當時葛氏一面和我們談話,一面辦事很忙碌。我們也不便談得太久,就此告辭。我們同著波蘭人出來,他對我們說:「我們遠東國真正是德謨克拉西的國家。你瞧我一個當兵的隨便可以和總長見面,沒有什麼繁文縟節。這不是很平等的嗎?」說完了得意洋洋的回家了。

  總觀上述兩位的談話,遠東政府的政策是如此。雖然他們採取國家社會主義的政策,而中俄通商對於中國很有關係。現在他們既然渴望通商,而且為緩和協約國意見而建設這個緩衝國,他們雖有社會主義的傾向而不敢明確表示的;只要中國自己有確定的外交方針,和他們交涉磋商,他們一定能讓步。而中俄通商就可以有圓滿的結果了。

  原載一九二一年一月二十一日《時事新報》

  署名:秋白

  注釋

  [1]沙都夫,今譯沙托夫。

  [2]葛洛史孟,今譯格洛茲曼。

  [3]西比利亞,今譯西伯利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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