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彭家煌 > 皮克的情書 | 上頁 下頁 |
三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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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的瑜妹: 前次我對你說不必耽誤正事來寫信給我,其實我何嘗不盼你的信呢?我用這極笨的方法來安慰你落得自己陷在空虛的想念之中,我為自私起見,非常的後悔。 你以為我在校中常有女友相伴,你便在你的男友前故意表示親熱來報復我嗎?當我來看你的時候?如果我的猜想沒有錯,那你真太不瞭解我。不過也許是你對我的愛情在轉移,在變換,也許是我在妒嫉你,但是我如何能禁止你有別的愛人,我更如何能佔有你呢?我並不是現在有了愛人才這般輕便的說,實在,你如果有別的愛人,你儘管熱烈的去愛,努力的去尋求以前未有的滿足,我決不因為難堪,悲傷,孤寂,消沉而減少對於你的愛,這是我頗能自信的,一個人同時愛上幾個人決不是不可能的。我昨天就在報上看見大約是這樣的一段記載: 一個女學生愛了一個本校的教員,同時又愛她的表兄,而她的表兄和那教員又是好朋友。那女的為節省時光與精神起見,寫了兩封同樣的信,但匆忙中卻將封套中的信裝錯了,她的表兄接到信,很以為怪,將這事實告訴那教員,那教員也將情形說出來,大家覺著好笑,但他們並不妒嫉,友誼始終維持著,他對他說:「看將來誰是勝利者。」 我近來又接到一個落魄江南的老友的信,信中夾了三封情書,他要我將這件事做成一篇小說。言情的小說像我這樣粗魯的人是做不來的,但事情卻真有趣。我那友人從喪妻,失業以後,閒居在本省已經半年了。他說其所以能在本省閑住半年的,全因為兩個在中學讀書的族妹愛了他。那兩個女子是嫡親姊妹,姐姐是已經訂婚的,妹妹雖沒訂婚卻另有情人,她們各愛各的,並不妒嫉,在妹妹的信中便有「她——姊姊——近來對你還好嗎?」「請你替我問你的她的好。」等的語句,而在姊姊的信中便有「那小妮子近來怎麼不寫信給我啊?難道她……」那情形真複雜得很,將來你一看就會知道的。尤其妹妹的信中「他」「你」都赤裸裸的寫出,那裡面絕無一點虛偽的話,令人想起真正戀愛的神聖。瑜啊,我的戀愛觀是極同情於她們的,倘若你永遠的愛我自然非常的感謝,若你還愛他,他,雖則我受了打擊,悲哀到萬分,但我卻不能反對你,阻撓你。 瑜啊,我悔不該到你學校裡邀你看電影,但邀你看電影卻是一種手段,出自某種動機。不過我即令不邀你去,我那能禁止自己有那種動機呢?我是活的人,自然的人啊!我為什麼不邀你去呢?看著那銀幕上半裸體的男女在甜蜜的吻抱。我們在黑暗的角落裡為什麼不偷偷的輕快的吻抱呢?我為什麼不用手指刮你的手心,按摩你的乳峰,你的……呢?我決不以為這是輕狂的。你的手心不是濕滑滑的嗎?帶點戰慄嗎?心房在撞打嗎?頭啊,身啊都緊緊握著我嗎?讓我怎樣嗎?然而我問你:「到別的地方去玩玩嗎?」的時候,你卻裝癡癡呆呆的說:「到什麼地方去啊?」我說:「到……到……幽靜的……」這樣的說不出口,你還不明白嗎?瑜,我不以你是害羞,是桎梏於禮教之中,你是男性的玩弄者也說不定。 這樣深的我的心中的缺陷,在費盡精力還得不到一點滿足時,我一面感覺著無限的虛空的沉痛,一面又感覺著時起時滅的羞慚,終日頭腦昏昏沉沉,處在兩種情緒的交戰之中,再煎熬下去,我准會生病,准會大病的。 不過我有時又覺著自己不對,當我起了那動機,漸漸的在逗你時,我又在心裡划算:唉,可憐的瑜啊,你的朋友在引誘你,在進行毀壞你,你是多末的精緻,多末的美麗啊!你應該珍惜你的童貞,男子是靠不住的,你能知道我准和你相偕到老嗎?我知道你需要我和你偕老嗎?我能知道自己靠得住嗎?如果誰有那「從一而終」的念頭,我們對於「一」還是審慎點好。……我這樣一懷想,我又感謝自己並沒再按著那欲念去猛進,又覺著我自己還不算怎樣的不知恥,不應該無故的羞慚。 總之,我現在的心情非常的迷惑,紛繁,矛盾,我對於你起了那念頭,真侮辱了你,真對你不起,以後不敢了,不敢了。我們恢復原始的我們嗎? 你可憐的皮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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