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慫恿(3)


  四

  「嘿,政二哥,老等你來拿錢,牌子真大,一定要人送上門!」禧寶一進門就搬出他那油滑的老調。政屏裝做沒看見,低了頭,板起面孔,預備發作,半天才心一橫的答:

  「什麼話,我並沒答應賣豬把你,請你仍然趕回來。」

  「豬早就殺了,令天送錢來。你要仍然趕回來,你到那些人的肚子裡要去。」

  「啊,殺啦?不同我商量好就趕去殺啦?不行,我要活豬還原。」

  「要活豬還原?有的是,政二哥,這晌買進來不少啦,嘿嘿嘿,你要那一隻就那一隻,加倍賠你的錢雅行。」禧寶仍然嬉皮笑臉的跟他纏。

  「放你娘的屁,你跟你爺老子弄幌子,狗入的,沒得活豬還原沒得好收場。放仔細些,我告你。」政屏鼓著勇氣說完幾句破臉的話,幾步沖到妻子房裡不見面。

  「哎呀,政二哥動氣啦!這何必呢?無緣無故的,這何必呢?」禧寶朝著牆壁說,事情僵了,只得退出來跟原拔商量。原拔走出來想大公無私的來調和,在大廳上見了政屏,正待開口,突如其來的給政屏臭駡一頓。原拔回了幾句,政屏就縱步跳上前,一手拐住他的辮,一手撩著他的陰。禧寶那張空嘴沒用場啦,站在旁邊只發顫。文縐縐的原拔無可奈何的嚷出幾聲「救命」。幸而他的崽甫松來得快,甫松是開豁了兩下子的,三兩個笨漢不會攏他的身。他只在政屏的太陽穴上輕輕的一按,政屏全身軟了,甫松又一掌刷去,政屏一鷂子翻身倒在天井裡。二娘子聽了信,趕來幫忙,給原拔家的長工盛大漢一把摟住,正合其式,她那肉包子似的乳峰,貼胸的粘在老盛的懷裡。她那又肥又嫩的水豆腐一般的身體,還給這久曠的鰥夫上了一把暗勁兒。原拔這邊人占了優勝,即刻退進房,關上門讓政屏在廳上一跳八丈高的罵,讓他的堂客蓬頭散髮,哭哭咧咧,直朝窗木上砸腦床,額上竟自掛著鮮紅的彩。

  牛七編的劇,第一出剛閉幕,第二出拿手的又人不知鬼不覺的開始了。常人的口白,「出嫁從夫」,這是天經地義。二娘子雖是響屁都不敢放的賢德女子,標緻堂客,本來犯不上做一對死豬的殉殯,但是這幕劇的花旦只有她一個,為著要圓牛七和她丈夫的台,而且可趁此機會以公濟私的出出被摟抱的氣,她不出馬,還有誰告奮勇!因此,在原拔家正午餐時,她援進他家的窗。她單單溜進老盛的房裡,在床灣裡上了吊。

  五

  牛七自從替政屏決定了大政方針後,天天只等禧寶送豬錢來,這天,政屏喘吁吁的走進來,他知道是喜信到了。

  「有什麼事?有什麼事?政屏,禧寶來了嗎?」牛七奔上前問。

  「來了,來了,我跟原拔打了一架,二娘子已經上了吊。」政屏急促的淒然的說,幾乎要流淚。

  「那麼,這樣……我俚就去,四哥,我俚一同去吧!二娘子的娘家報了信嗎?」牛七三腳兩步的奔著,一壁問。

  「去是去了,但是這件事情如何好收場呢,唉!」政屏依舊是很淒然。

  「有什麼收不了場,這樣好的岔子,難道還給別人占了上風去!政屏,你真是多心!」牛七有點不鹹服,但是事情鬧大了,如果二娘子果然有差錯,說不定惹起雪河豹子的威,他不能全不顧慮,於是他湊近四爺問:「四哥,你看要如何才穩當,這件事?」

  「我看,這件事我俚只能暗中出主意,出頭鬧是要靠政屏和二娘子的娘家的。還是等蔣家村來了人再說吧!不過這苦肉計,我是不大贊成,如果二娘子有個什麼,就是裕豐傾了家,政屏有什麼了不得的樂趣!你……」四爺鎮靜的低聲的說,責備牛七,眼睛防備著政屏,怕他聽見。牛七皺眉無語。不久,到了下倉坡的竹山,走進了政屏的後門,在蔣家村沒來人以前,一切都照牛七原來的計劃。

  「二娘子不見啦,尋人啊!」「啊呀,二娘子好好的,為什麼不見啦!」「如果有什麼不吉利,和原拔家脫不了枷絆,事情是由他家裡起的。」政屏家人來來往往將這套成語送到原拔家人的耳邊,原拔家人噴出口裡的飯,丟下筷子,紛做一團去尋人。盛大漢是頂關心的,走到臥室取圍腰布,預備去尋找;忽然他狂奔出來,「不得了,嚇死人,吊在我的床架上啦。」

  「快點,快點,把她解下來攤在床上。」原拔鎮靜的發號令,於是大家擁進去,七手八腳把二娘子抬到盛大漢的床上。二娘子的身段頗柔軟,臉上依然有幾分美麗的桃花色。原拔用手指在她的鼻孔前探探,點了一點頭,「嗯,不礙事,不過暫時暈去了。」他想,即刻派人到裕豐取高麗參,西洋參,聞鼻散,順便要老弟郁益著人找堂侄日年來。原拔娘子用濕手巾將二娘子臉上的凝血揩去,又摸摸她的身體。「身上還有熱氣,救總有救的。高麗參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到呢?這真是天大的禍,唉!二娘子,你平常對我俚雅蠻好的啊!為什麼心一橫,命都不要啊?」她幾乎掉下淚來。擦凝血,是受了原拔的指使,因為那凝血很可助牛七、政屏的威,雖則是二娘子自己流的。

  政屏過來瞧了一瞧,沖進沖出的很氣憤,口裡嚷著:「遭人命,還了得!」他的帶著勝利的威武,很使原拔家的孩子們有些恐懼,因為孩子們雅有看過「遭人命」的。

  裕豐在溪鎮可算是眾望所歸的人家,四娭毑為人很慈藹,最愛周濟窮苦人,治家又嚴肅,兒子原拔、鬱益又能安分守己,滿崽中過舉,在外面很掙氣,雪河又愛急公好義;家裡無論什麼事,有的是幫忙的,雖則說人們愛鑽狗洞,雅不能說絕無感恩圖報的。亂幹一百幾的小通州得了信,雅趕到下倉坡。他在二娘子的身上摸了一摸,說好救,不過要趕快。他沒進過鄉立的小學,當然不知道科學的人工呼吸法,但他主張通通氣,那通氣的方法是:一面吹屁眼,一面吮嘴唇,這是他發明的。淹得半死的螃蟹坳的毛牙子就照他這法子治好的。原拔雖明知不必通氣,但他是最謹慎的,又不便辜負小通州的熱心,就讓他去包治。

  這辦法決定了後,原拔的家眷躲開了,二娘子的陰魂回來了,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堆了變幻的彩雲。不久小通州拿了吹火筒來,關了房門。

  「死在你的床上啦,你不能只在旁邊看。我在這頭吹,你在那頭吮,這算便宜了你,何如?」小通州笑對盛大漢說。

  盛大漢只是笑,小通州找不到幫手,遲疑著,對於手裡的吹火筒沒法辦交代,對於吹女人的屁眼免不了有點含羞;一直等盛大漢口裡唱出一聲「好的」,這才回復了高興。本來二娘子雖是鄉村的姑子,然而白胖帶嫩的小胚子,很有點曲線美,禮教森嚴的溪鎮誰敢對她問什麼鼎,雖然這是嚴重的時候,他俚仍是觀望著。最後是小通州先告奮勇,吹火筒在地上一蹬的說:

  「老盛,這是要救命,管不了那些,動手吧,來!」

  盛大漢走攏來,他倆顫著手去解二娘子的褲子,窗外面的孩子們鬼鬼祟祟的徘徊著,發出嗤嗤的笑聲。那援著窗戶想偷看的,冷不防挨了甫森的「耳巴子」,哇哇的哭。真個,二娘子死了,不知道羞恥,即令沒死,想顧羞恥,要奮勇的爬起來,但是這人命案可就功虧一簣了。恐怕這兩個莽漢有進一步的舉動,為著要貫徹牛七和她丈夫的主張,她雅只有忍著點吧。小通州素來是幫裕豐的,平常雅遭過牛七的鐵蹄,二娘子並不在乎通氣,他非不知道,但這是借題發揮的好機會,對於桀傲不馴的傢伙,只有用通氣的方法去治療。他的吹火筒已經瞄準了,嘻嘻哈哈的送著氣,吹了幾口又噴了幾口唾沫。盛大漢卻是甜津津的在二娘子的櫻桃口上用盡平生的氣力來吸吮。如果吸不轉氣來,他願意自己也斷了氣的。那時二娘子的全身震戰得很厲害,痙攣般在抽引,那種味況,恐是她前生所夢想不到的,在牛七、政屏心裡,怕雅是夢想不到的。通氣,通了十多分鐘,盛大漢還想通著,又通了幾分鐘,盛大漢開起玩笑來:「小通州,我吹著,你吸著,不一樣嗎?」小通州罵了一聲「放屁」,即刻他找了一皮雞毛在二娘子的鼻前試了一試,雞毛前後搖動著,這可證明大功已告成,無須再通了,於是他俚才收手,一切恢復了原狀。原拔家人得了這喜信,視若無事的笑著,又聚在二娘子身邊。

  「原拔爹,人是很穩當的,沒事著急得,你府上每年鬧鬼,以後如果再有這樣的事,我還有更好的辦法來包治,我預定了這筆買賣。哈哈哈!」小通州當眾表功,原拔又笑又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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