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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李春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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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錄)(一九二二年十一月十八日) 龍山、龍津[1]自一班西裝的青年男女去後,很覺寂寞,留下一個彭湃,手一卷書,叫那悲慘慘的農民快些出來反抗;又教那饑餓著的牧童唱道: 冬呀!冬!冬!冬!田仔罵田公[2]! 田仔耕田耕到死;田公在厝[3]食白米! 做個(的)顛倒餓;懶個(的)顛倒好! 是你不知想!不是命不好! 農夫呀!醒來!農夫呀!勿戇! 地是天作!天還天公! 你無分!我無分! 有來耕,有來食! 無來耕,就請歇![4] 湃覺得農民運動比都市的勞工運動有幾點的確是很好的: 一、農民中,自然是佃耕農占大多數。赤山約[5]約占十分之九。因和田主的距離很遠,凡甚麼運動,田主都不知。不比工廠的工人,一經給資本家知道,馬上就解雇。 二、農民雖然少有團體的訓練,不比工廠的工人。但他們有忠義氣,能老老實實的盡忠於自己的階級。 三、他們亦可採用同盟罷耕。因為田地不是和機械一樣的關在資本家的工廠裡,而且是絕對不可移動的。將來佔領田地,是極容易的。 四、海豐現在做官的錢很多,競買田地,地價驟增,農民之納田租,當然亦增加,佃主的爭議,亦必多起來。 五、海豐物價日貴,農民生活日益困艱,他們時時都有暴動的心理,反的心理。 他們(農民)實在不乏聰明的人。他們對於農會的組織,都具有很熱烈的情感。他們現已漸有了階級的覺悟。他們現已漸能鞏固自階級的營壘。他們還能向別約宣傳,教導別約快起。 繼赤山農會而起的,有守望農會,即守望約一帶——在北路銀屏、蓮花諸山麓居住的農民為多。兩會會員,共有五百戶。每戶平均約七人,共約三千五百人之多。現在羅山約,北笏約,銀溪約,聯峰約,在醞釀之中。這回冬季收穫後,他們即可成立。 計劃到了舊曆年尾(一九二三年一、二月間),可成立農會八處,少亦五六處。那時候,可以組織總農會於縣城,可以向田主挑戰。中國農民的階級鬥爭,將現出于南部海豐一隅!陸豐亦有托人來叫我們到那邊去,這也是很好的機會。可惜湃單身匹馬,顧不及許多! 湃的生活,終是苦罷了! 陳△△[6]曾叫湃到他家裡去,說[7]△公很注意湃;問湃為甚麼不出去省城呢?湃問他道:「難道叫我去做官嗎?」他答道:「雖然不聲明叫你去做官,但若肯往省城,他(△公)當然有事給你幹的。」湃道:「我還要在家裡求學。」 湃的生活路,通通為湃自己塞盡了。 但是可以慰藉湃的,還是赤山的農民。 湃也不願和現在最有生機的農會及親切可愛的農民離開了!湃一家人,除了湃的子或妻之外,余的都討厭湃的行為。漢垣(湃的三兄)則頗與湃表同情,這也是難得的。 載《晨光》第2卷第1號 [1]龍山是海豐城東的小山,龍津是海豐城東的小河,這裡意指海豐城。 [2]田仔,指佃戶;田公,指地主。 [3]厝(音措),潮州方言,即房屋。 [4]以上是彭湃在給李春濤的信中描繪他開始從事農民運動時的狀況。 [5]約,相當於大鄉。約之上是都(區),約下還有鄉、村。 [6]陳△△指何人不詳。 [7]△公,即競公,指陳炯明。陳炯明,字競存,廣東海豐人。早年參加 同盟會,辛亥革命後曾任廣東都督。 1921年孫中山先生在廣東組織政府,任陳炯明為陸軍部長、內務部長、粵軍總司令、廣東省長。1922年6月,陳炯明叛變革命,成了竊踞粵東一帶的軍閥。 (1)本信及以下彭湃給李春濤的各信(節錄),均轉錄自李春濤的《海豐農民運動及其指導者彭湃》一文,該文「緣起」說:「搜集彭君年來信劄,編成此文」。李春濤在編寫時,將彭湃的信件按文章敘述的需要分成若干片斷,因尚未找到彭湃信件原文,所以現在刊出的這些信,都是編者將同一信的各個片斷輯錄起來的。李春濤(1897—1927),廣東潮安人,是彭湃留學日本時的同班同學,曾任海豐縣立第一小學教員。後在汕頭主持《嶺東民國日報》。1927年被國民黨反動派殺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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