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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如蓮離開她懷裡,挺身說道:「娘,反正我有死擋著,您依不依也不要緊。好,說我。我在窯子嫌錢,家裡這們大挑費,莫說剩不多錢,便是三年剩個一萬八千也是沒用。再說我還脫不了是窯子裡的姑娘。所以我想現在由我出名,向放窯賬的借兩千塊錢,交給爹去做買賣,萬一上天有眼,發一筆大財,我立刻就變成買賣大掌櫃的小姐,比他念書家少爺不貧不賤,這口氣不就爭過來了麼?我就是這個主意,您要不依,我還是那句話。」

  憐寶聽了咬著牙道:「兩千塊錢不是小數,怕將來沒法還,你受大罪……」

  如蓮聽了暗想自己繞這樣大圈子,說了這些瞎話,居然沒逼出娘一個肯字,心裡暗自著急。便又仰首道:「您放心,不用一年,我准能還清。依著我就這口氣借吧!」

  話未說完,那邊周七已跳過來,把如蓮拉住,瞪著眼問道:「你這話是真是假?」

  如蓮一驚,道:「怎麼不真?」

  周七把她的手一放道:「你這樣真救了我!我現在在本地已見不得人,這樣算你扶持我,借著做買賣出門一趟,要混整了,一來完了你的願,二來我要剩點錢,也好補報那個人的情。咳,這可不是我周七不要臉,真逼的我沒法了。」

  憐寶用白眼翻著他道:「嘖,嘖,聽見風就是雨,你倒有縫兒就鑽,你還要臉?」

  周七勃然道:「我跟你說不著話,如蓮要跟你一樣,她就磕頭求我收她的錢,我也不幹。如今我看出她夠人味,我們不論父女,只當是交朋友,才肯替她辦事,拿她的錢自己買路走。日久見人心,現在少說廢話。」

  說著又向如蓮道:「你明白麼?」

  如蓮點頭道:「爹,咱們君子一言,不必多說。我預備錢,您預備行李吧!」

  周七把大拇指一挑,頓足道:「好痛快!可惜你是女子,我在男人裡都少見你這種人。」

  憐寶卻氣極道:「這日子不能過了,混世亂為王,你們一商量就是個主意,沒有我了!」

  如蓮才要說話,周七已倏然走出。如蓮叫道:「您哪裡去?」

  周七不應,只聽騰騰跑下樓去,須臾卻背著手兒進來,面色已變得十分難看。

  憐寶還正在嚼說,周七走向她面前冷笑著問道:「喂,這個家從今天就歸我為主了,你信不信?」

  憐寶正低著頭也沒瞧見他的臉色,仍自氣憤答道:「你,你是哪裡趕來的?把我攪的七亂八糟,吃我口閑飯,還不是面子?還要當家,你憑什麼?」

  周七霍的把背著的手一揚道:「憑這個!」

  立刻見一把明亮亮的切菜刀,已閃耀在憐寶頭上。如蓮和憐寶都嚇得叫起來。周七兩眼通紅,搖晃著菜刀喝道:「誰喊宰誰!」

  二人立刻都不敢再叫,看著他那凶相,只有抖索。周七把刀逼著憐寶,卻轉臉向如蓮道:「你躲開,不許喊,不許出去。別怕,沒你的事!」

  說完又一把手抓住憐寶的頭髮,把刀刃對準她那鼻子,咬牙厲聲喝道:「你認命吧,今天你該死了!」

  憐寶只有渾身亂戰,卻再也說不出話來。如蓮見事已危急,來不及勸解,怕周七真要殺憐寶,就拼命的喊起救人來。只一個「救」字才喊出口,已被周七將頸兒捏住,向前一拖,如蓮撲的倒在地下,周七抬腳輕輕將她脖頸踏住,再也喊叫不出,幸而呼吸能通,只得伏在地下抖戰。

  周七把如蓮收拾妥貼,憐寶這時才說出話來道:「你……怎……殺……饒……我……救……」

  周七仍舉刀擬著她道:「你是不想活?你說,想活不想活?」

  憐寶抖顫著道:「活,……你饒我……怎回事……」

  周七目光凶射,哈哈笑道:「你不能活,還是宰你好。」

  說著把刀反向她臉上一按,憐寶呦的一聲,頭兒幾乎要縮進頸裡,閉著眼道:「饒……人……命……為什麼……殺……我……」

  周七冷笑道:「我倒想教你活,只怕你自己不願活。好,你聽我說,如蓮給我兩千塊錢做買賣,你願意不願意?」

  憐寶連連點頭道:「願意。」

  周七又道:「我沒別的買賣可幹,只可去販煙土。販煙土非要女人藏帶不可,要你跟我去,你去不去?」

  憐寶兩眼黧雞似的望著周七,卻挨忍著不說話。

  周七又把刀一晃動,喝道:「去不去?快說!不說……」

  憐寶又一個冷戰,立刻說道:「我……我……怎能……出,……家裡……沒沒……人……」

  周七呸道:「放屁!如蓮用不著你,這個破家挪了礙甚事?不去,好,宰你……」

  說著把刀一錯,憐寶額上立見了一道半分深淺的血糟,鮮血直流下來,汪到鼻窪口角。憐寶覺得一疼,目中已見了血光,嚇得魂不附體,忙叫道:「去……去……我去……就去……」

  周七哈哈大笑道:「你去了?你真去?可惜說的晚了點。去也饒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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