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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南的軍事政治情形及上海自治運動的現狀


  (一九二六年十一月十二日)

  革命是很複雜艱難嚴重的事,非隨便可以幹的。

  每次革命運動的暴〔爆〕發了〔都〕要有客觀環境的可能及主觀力量的準備,且要與當時社會各階級發生關係,這才是科學的革命。否則,憑一時感情而無組織的暴動,是無政府的土匪式的暴動。

  我們如不在艱難奮鬥中,不認識經驗而想一時暴動,不是C.P.[1]的革命者。此種感情的情緒,在上次暴動[2]中〔的〕同志的〔中〕發現得很多。這次九江失敗[3]後,同志情緒又很高,且每天來問何時發動,孫傳芳出路如何,是否必倒,等於哀的美敦書[4]。此一方面固是很熱烈的,一方面已成為冒險式的革命者。

  今天召集會議就要解釋這一點,使同志們明瞭我們的運動,不是在每次運動的成功,而是在能否於運動中得到知識。

  一、上海暴動問題

  此問題關係于孫[5]力之消滅及奉軍之南下,尤其關係於資產階級的行動。現在:

  1.孫傳芳——初到南京,即開軍事會議,他第一句即說此次失敗是天命非人力。因在九江附近曾以五團打三團,三團打一團都歸失敗,足見孫這次在九江有很大損失,北伐軍的戰鬥力非常堅強。他又說九江學生精神真好,他們以小劃子來「決川」艦旁講演,屢槍斃屢來講。孫確殺死四百餘人,足見孫實為東南民眾的仇敵,且可以見出孫之狼狽。

  孫在前敵力量,在報端可以看出:(1)孫準備反攻,只以江、浙五團兵;(2)在九江回來只周鳳歧[6]二百人,其餘在南昌、德安等都損失很大;(3)盧香亭[7]的兵想從奇門退回。孫既如此失敗,孫將放棄皖、贛、閩,而退守江、浙。北伐軍來勢很凶,唐軍[8]已到安徽,蔣[9]已到九江。安徽陳調元[10]非孫嫡派,袁家彬是反孫的,王普[11]及本地兵都很利〔厲〕害。浙江確無反抗餘地,孫可保持。江蘇天天在奉軍南下之恐嚇之下。這樣情形,孫如不與奉軍聯盟,非〖被〗消滅不可,因我現反對北伐軍與孫勾結,〖主張〗先消滅孫傳芳。上面消息如的確,北伐軍東下很可能,孫之消滅不成問題。

  孫是老奸巨滑〔猾〕的軍閥,雖敗不跑,仍在積極準備,並且他現似有一個很大陰謀,他想維持他五省地位,他預備第一步退守上海與杭州,放棄南京,最近南京重要軍需兵已運杭州。這個局面,就是將以南京、江北予張宗昌[12],而保守蘇、常[13]與浙,使魯軍與北伐軍衝突,自己可以培養實力。

  現在張宗昌不得意於奉天,濟南決難發[14],這樣,魯孫聯合很有可能。在這局勢中,要延長軍閥勢力,東南人民將多受苦痛,將使北伐軍難於東下。要顧忌與魯軍衝突,如果北伐軍軍行遲鈍,讓魯軍先據南京或安徽一部分,則北伐軍就無力東下。所以我們希望北伐軍趕快肅清安徽,而下取南京,然後以江北讓與魯軍,一方面消滅孫傳芳。魯軍因畏懼北伐軍及自己與奉軍的關係,也不敢與北伐軍衝突。

  反之,孫如不與魯聯合,則北伐軍消滅孫傳芳不成問題。

  2.魯軍南下問題——魯如不能得孫傳芳允許,決不敢南下,因奉軍不願他南下,魯決不敢來打孫傳芳。

  這兩天有魯軍已過徐州之謠,恐不可靠,因陳儀[15]在徐軍隊尚未退,但現尚在變化中。

  3.北伐軍的行動——北伐軍將領主張,與我們從前主張只得贛、閩相同,現還在看我們的主張。換言之,北伐軍南下,還須稍有等待。

  現在我們中央主張:第一,北伐軍要把軍閥的關係弄簡單,在策略上,如果北伐軍主觀上有可能,馬上可以南下消滅孫傳芳,得到南京後與魯軍妥洽。反之,立取江、浙,消滅孫傳芳,不與魯軍妥洽,此兩方面我們還不能處決。

  總之,江蘇問題,現在非常複雜,同時影響與〔到〕上海運動。如果孫之力量仍在江南保持,上海運動就發生問題。

  二、上海運動問題

  1.江、浙運動,仍與前無異,分三方面,現在:(1)江北方面運動[16]未確實;(2)軍事運動[17]不可靠;(3)浙江軍事力量太薄弱,夏超只一千人保留,民眾如全浙公會[18]等只能在空氣上起作用,不能實際行動。不過我們仍希望此種運動都能成功。

  2.上海運動——目前學生負責同志都覺上海民眾氣焰已到沸點,其實不然。先講民眾中心,如虞洽卿、王曉籟[19]等現在成了一個杯酒婦人的英雄派,他在窯子裡吃酒,說為避免各方面監視起見。在軍事中心如鈕永建[20],現已消極,說廣東不信任他,鈕本人雖反孫,但在北伐軍未到以前,我們仍要維持他,使他不消極。總之,民校[21]軍事力量不充足,資產階〖級〗害怕,此外只一部分工人,一部〖分〗學生與小資產階級,憑一時感情,主動〈上〉在那裡活動。報紙上今天始稍有一點發表,普遍群眾尚未知道。

  在我們的觀察,現在我們的負責同志及一部分民眾雖已逼〔動〕起來,但尚未普遍。

  3.暴動問題——暴動的條件:

  (1)不能與北伐軍相離太遠,如果北伐軍還未深入江蘇,上海民眾武裝尚未準備好,如果貿然暴動,必然引起屠殺。我意非北伐軍到安慶,浙江有一部分動起來,才可發動。

  (2)資產階級的發動,我們工人只要將來監督市政府,純讓資產階級掌握市政府權柄,然後可以不使帝〖國〗主〖義〗害怕,因此上海暴動非資〖產〗階〖級〗起來不可。

  三、同志工作

  上海〔面〕許多說明,是說我們發動時機尚未能確定,但仍在積極準備中,更加宣傳民眾,更加得到革命的知識。目前我們主要的工作:

  1.集中一切反孫力量——孫傳芳現已成萬人之敵,無論工人、學生、小資產階級及大、中資產階級都表示反孫。浙江各階級民眾也都反孫。不過江、浙為文物〔化〕中心,一般紳士的力量很大,現有一部分捧孫,一部分反孫,共同目的在得到政權。褚輔成[22]他們來與市黨部[23]接洽可以合作,但要以得到政權,我們要聯合他們,因他們反孫。江蘇紳士也有一部分反孫,如全蘇公會[24]派因迎奉而反孫,我們也要聯絡。知識階級不但只是我們原所領導的學生分子,我們要聯絡廣東的學生群眾。

  2.加緊資產階級及中、小商人的工作——如果資產階級不起來,上海的運動就必失掉號召的工具。工人、學生我們都有力量,這些比較革命的資〖產〗階〖級〗尚未能受我影響,我們要加緊工作。

  3.廣大民眾的宣傳——關於工人、學生方面我們都覺群眾很奮興〔興奮〕,但真實的普遍群眾仍未普遍知道。單以工人言,電車工人要打死工頭才可以,碼頭非錢不興〔行〕,楊樹浦只三廠可靠,小沙渡也很勉強。學生群眾除C.P.、C.Y.[25]、民左[26]外,都尚未動,沒有散傳單的非同志。自由職業者、小商人更未普遍。所以我們仍要依據各種口號去各方面儘量宣傳,我們負責同志頭腦要冷靜一點,不要只憑一時情緒的作用。

  總之,目前我們一方面要繼續做宣傳工作,一方面維持已有的宣傳力量。

  四、軍事準備

  我們要懂得武裝準備的意義,上海尚未到真正準備好時機,所以我們的武裝暴動,非〔絕〕不能與北伐軍相離太遠。

  結論:

  上海運動要繼續進行,北〖伐〗軍東下時,即為暴動爆發時機。我們目前要做繼續宣傳民眾的工作,維持原有的宣傳力量,不要只憑主觀衝動。

  [1]C.P.,英文the Communist Party的縮寫,意為共產黨。

  [2]上次暴動,指一九二六年十月二十四日上海工人第一次武裝起義。

  [3]九江失敗,指一九二六年十一月五日孫傳芳部在江西九江的失敗。

  [4]哀的美敦書,拉丁文ultimatum的音譯,意為最後通牒。

  [5]孫,指孫傳芳,見本書第125頁注①。

  [6]周鳳歧,見本書第145頁注⑦。

  [7]盧香亭,見本書第145頁注⑤。

  [8]唐軍,唐即唐生智,見本書第157頁注⑧。

  [9]蔣,即蔣介石。

  [10]陳調元,見本書第118頁注④。

  [11]王普,見本書第126頁注⑤。

  [12]張宗昌,見本書第128頁注②。

  [13]蘇、常,指江蘇省蘇州、常州。

  [14]原文如此。

  [15]陳儀,見本書第145頁注⑧。

  [16]江北運動,見本書第182頁注21。

  [17]軍事運動,指當時國民黨鈕永建等策動李寶章、白寶山等獨立的活動。

  [18]全浙公會,一九二一年初在上海成立。

  [19]虞洽卿,見本書第118頁注⑦。王曉籟,見本書第147頁注28。

  [20]鈕永建,見本書第147頁注14。

  [21]民校,中國國民黨的代稱。

  [22]褚輔成(一八七三——一九四八),字慧僧,浙江秀水(今嘉興)人,早年在日本加入中國同盟會,曾任同盟會浙江支部長、國民黨浙江支部長、浙江民政長等職,並在嘉興創設協源絲行、民豐造紙廠。一九二一年初,在上海發起組織全浙公會,倡導聯省自治。一九二六年時任全浙公會幹事長。

  [23]市黨部,即國民黨上海市黨部,見本書第90頁注16。

  [24]全蘇公會,一九二六年十月十五日在上海成立。

  [25]C.Y.,英文Communist Youth League的縮寫,意為共產主義青年團。共產主義青年團,見本書第92頁注31。

  [26]民左,國民黨左派的代稱。

  (1)這是羅亦農在中共上海區委活動分子會議上的報告。本文據中共上海區委活動分子會議記錄整理刊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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