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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6年4月5日致王冶秋


  冶秋兄:

  三月三十日信已收到;先前的兩封,也收到的。開初未複,是因為忙。我在這裡,有些英雄責我不做事,而我實日日譯作不息,幾乎無生人之樂,但還要受許多閒氣,有時真令人憤怒,想什麼也不做,因為不做事,責備也就沒有了。到三月初,為了疲乏和受寒,驟然氣喘,我以為要死了,倒也坦然,但終經醫師注射,逐漸安靜,臥床多日,漸漸起來,而一面又得漸漸的譯作;現在可說已經大略全愈,但做一點事,就覺得困乏,此病能否不再發,也說不定的。

  我們×××〔1〕裡,我覺得實做的少,監督的太多,個個想做「工頭」,所以苦工就更加吃苦。現此翼已經解散,別組什麼協會〔2〕之類,我是決不進去了。但一向做下來的事,自然還是要做的。

  那位研究生物學的學生的事情,問是問過了,此地無法可想。商務館雖然也賣標本,但它是販來的。有人承辦,忽而要一隻鴨,忽而要一隻貓頭鷹,很難,而沒有錢賺,此人正在叫苦連天。

  序跋你如果集起來,我看是有地方出版的;〔3〕不過有許多篇,只有我有底子,如外國文寫的〔4〕,及給人寫了而那書終未出版的之類,將來當代添上。至於那篇四六文,是《淑姿的信》的序,初版已賣完,聞已改由聯華書店出版,但我未見過新版,你倘無此書,我也可以代補的。

  《文學大系》序的不能翻印是對另印而言,如在《序跋集》裡,我看是不成問題的。他們和我訂約時,有不另印的話,但當付稿費時,他們就先不守約。

  盛成〔5〕先生的法文,聽說也是不甚可解的。

  我的文章,未有閱歷的人實在不見得看得懂,而中國的讀書人,又是不注意世事的居多,所以真是無法可想。看看近來的各種刊物,昏話之多,每與十年前相同,但讀者的眼光,卻究竟有進步,昏話刊物,很難久長。還可以騙人的是說英雄話。

  我新近出了一本《故事新編》,想尚未見,便中當寄上。

  此複,即頌時綏。

  樹上四月五夜

  〔1〕×××原件此三字被收信人塗去。據他現在追記,系「這一翼」,指「左聯」。

  〔2〕協會參看360214信注〔2〕。

  〔3〕當時王冶秋正在編輯《魯迅序跋集》,後未出版。

  〔4〕指用日文寫作的《內山完造作〈活中國的姿態〉序》和《〈中國小說史略〉日本譯本序》等。

  〔5〕盛成江蘇儀征人,旅居法國多年,曾用法文著有《我的母親》及詩集數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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